陆清鸢不知何时也满面泪痕，苍白的唇，更显得她羸弱，“如何讨厌我都好，烟儿，你怎么可以这样不懂事，爹娘若是听到……

“我就是讨厌你们！”

陆烟面颊是红的掌印。

“烟儿……”

陆清鸢十分后悔刚才的举动，心中一疼，手捉了个空，陆烟往后退步，转身就跑了出去。

“唔……”

陆清鸢身形不稳。

“小姐！”

阿音尖叫一声，正欲扶住陆清鸢下坠的身子，有一个人更加迅速。

将人横抱起来。

香软落入一个宽阔的怀抱。

“不，不知殿下驾到，奴婢知错！”

阿音一口气还没松，看到贺行渊，气又提起来，跪下来谢罪。

贺行渊只顾盯着怀里极致虚弱的人，陆清鸢看清了他，顾不上任何，抓紧了他的肩头。

“烟儿……”

他抱着人起身。

侧头，朝身后道：“去找人。”

“是！”

红衣侍卫其中一个，立马转身而去。

贺行渊视线落在陆清鸢额角的纱布处，眉宇之间，闪过一抹肃杀，径直朝国公府外走去。

“殿，殿下……”

“人我带走了，你知会一声，算是孤对陆将军的问候了。”

“奴婢遵命……”

阿音这才意识到，面前的人不是怀王，贺时韫身居高位，对陆伯屿和姜氏却还算有礼，可面前的男子，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他无需对任何人敬重。

或者说，他自己就是规矩本身。

……

“嘶——”

“姐，你要是疼就喊，不丢人。”

陆茗看着趴在桌子上，跟着大夫清理伤口的动作，帮她吹气的弟弟，觉得他才最好笑，“你好像看起来比我还疼？”

“你还笑？”

陆筠皱眉说完，看到那大夫夹碎渣的动作一重，立马道：“诶诶轻点轻点！”

陆茗本来是疼的。

看弟弟这个样子，好玩儿的心思更多，但她很快就笑不出来了，那漂亮的纤纤玉指，被包裹在层层叠叠的纱布之下……

变成了一个她昨晚晚膳中的大肘子。

陆茗：“……”

“怎么能这么大一个？”

陆筠还不要命的好奇问，手戳戳那个大纱布包子，“姐，幸好伤的是左手，不然还要被人喂饭，不过娘肯定乐意……”

陆茗微微一笑。

“你可以走了。”

“别呀，爹娘还没回来呢，你说这回爹爹会不会和……姐夫？！”

陆茗右手敲他，”好好的，与贺时韫又什么关系？”

“不，不是——”

陆筠忽而起身。

他抬起下巴示意人看门口。

陆茗一转头，开门的光亮太刺眼了，左手方便，举起一挡住，就被人捏住手腕，“手怎么回事？”

这声音……

陆筠突然移了个位子，身边人摇身一变，正是才一晚上不见的贺时韫。

他正皱眉打量她的……

大肘子。

陆茗不好意思地缩回手，“一点小伤，不碍事，你怎么来了？”

“小？”

贺时韫重新举起她的大肘子。

陆茗嗯了一声，“我自个儿弄伤的， 伤口太长只能这样包扎，丑得很，差不多得了……”

“那，那个——”

陆筠觉得自己太隐形，默默打断，见两人默契看过来，他咽了咽口水。

“我去看看爹娘！”

他打了声招呼就溜了。

陆茗在贺时韫眼神压迫下，正要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外面就来人了。

荷月得了消息，尽量客观陈述：

“夫人，方才太子殿下将陆二小姐带走了。”

陆茗一愣。

她看向贺时韫，见他点点头，“殿下今日与我一同出宫，听闻我要来国公府，没拦住。”

陆茗眼神惊奇，“太子知道在你眼里，他是这副模样吗？”

“没人比他更明显。”

贺时韫还在打量她的手，眉头未松，瞧着手腕上还有些划痕。

“可有缝针动刀？”

陆茗摇摇头。

荷月说了所有事情的经过，陆临要分家，陆烟与陆清鸢的争执，见陆茗面色已然沉默，她忽而有些不敢说：

“还有，陆三爷与三夫人那儿……”

陆茗：“怎的不说了？”

荷月说出了留在最后的话：

“陆三爷受了国公大人一百道家法，九十道时抵不住了，剩下的，国公大人替他受了，陆三夫人害怕……便晕过去了。”

“请了大夫说是……”

“怀孕了。”

一屋子都是沉默的气息。

陆茗十分不愿意用这样的情绪，来对待家中喜事，耐不住心里那道防线，想问一句：

为什么偏偏是现在怀孕了？

上一世发生了多少，她不知道，但记忆中，李氏分明没再有孩子，陆临也是绝对不可能搬出国公府的。

更别说这家法。

最后是陆伯屿替人受了。

一件件都超出了原本的发展轨迹。

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陆烟到现在，都还未遇见原定她的夫君，那个待她如命一般的男子。

都不对了……

陆茗想着想着，抬头，对上了一双略带担忧的眼睛，她顿时清明。

贺时韫。

是因为她选择嫁给了贺时韫。

她偏道了，干扰了其他人的命运轨迹……所以她的选择，是错的吗？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

“在想什么？”

贺时韫这句话，将陆茗的神智唤了回来，她下意识抽回手，起身。

“我去看看我爹爹……”

陆茗不知道用什么态度来对他，心事满载，“明日再来接我，好吗？”

“嗯。”

贺时韫答应的快。

陆茗深吸一口气，往外走，却陡然被一只大掌抓住手腕。

她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陆茗，告诉我你心底的想法，不管是对我的，还是对我们的。”

贺时韫忽而开口。

陆茗倏然转身。

“你……”

为什么知道我心中所想？

“知道我为何确定，我们要找的一切东西，都在婺城吗？”

贺时韫陡然走近，

他面上波澜不惊，眼底，却蕴含着数不清的情绪，最后全部化为无奈。

“还没猜到吗？”

他从袖中拿出一样东西，修长的手指中，多了一支蝴蝶簪。

“这是我在提亲那日赠与你的，我归来那日，你还戴上了，可还记得？”

陆茗脑袋已经是一团浆糊了。

应该说，她隐约知道贺时韫要说什么。

她愣愣道：

“……记得。”

“不，你不记得。”

贺时韫眸光沉静，“若是你记得，就应该知道……这只簪子是你的。”

陆茗指尖轻颤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