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陆吟儿看见气派的怀王府大门，心下自卑，还是摇摇头，“我，我还是不进去了，姐姐若是怜我，给我些银子，打发了便好……”

她能去找客栈。

爹不管，娘也不要她了，日后回国公府……怕也是死路一条。

可她听到耳边传来的一句：

“怎么这么不听话？”

陆吟儿猛地抬头。

看清那陆茗眼底的严肃，陆吟儿嘴巴开开合合，轻轻颤抖着，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终于，她还是被带进了怀王府。

这里……

宽敞又华丽，漂亮得不知花了多少心思。

“夫人，小小姐！”

一道欢快的身影飞奔出来。

带着一众丫鬟下人。

陆茗眼看着许久不见的荷月，笑了笑，“消息倒是灵通得很。”

“奴婢每日都候着呢！”

荷月见陆茗一颦一笑，眼睛都直了，“半年不见夫人，总觉得十分不一样了，真是……比那说书先生口中的仙女还好看。”

“夫人的病可是好了？”

“嗯。”

陆茗会心一笑。

她陆吟儿交到荷月手里，“这是我四妹妹。”

“见过陆四小姐。”

荷月语气十分亲和。

一瞧便是大户人家的丫鬟，气质斐然。

陆吟儿自是不敢说话。

陆茗柔声道：“你跟着荷月，她自会给你安排住处，洗个澡，一会儿大夫来给你处理伤口，去吧。”

“……谢谢姐姐。”

“陆四姑娘，这边请。”

荷月没有过问任何事情，领着人往里走，陆吟儿一步三回头。

陆茗挥挥手。

看向不远处的人，“柳全。”

“奴才在，夫人有何吩咐？”

柳管事早就在一旁候着了，听自家夫人吩咐道：“允肃可在城中？”

柳全摇摇头。

“奴才只是王府的管事，允将军如今在哪儿，奴才不知，不过这些日子，允将军多是在宫中听皇上差遣。”

陆茗点点头。

看来是她想的太多了。

贺时韫几个月前就将允肃调回来，供贺行渊以平京中之乱，想必二人情谊未变。

陆茗总算松了口气。

“差使人打发些，让宫门的人带个信儿，帮我留意王爷今日何时回来。”

“小的明白。”

陆茗总算卸下疲惫。

去屋子里洗去一身风尘。

换回舒坦又得体的衣裳后，她由着荷月过来，给她梳发，“安置好了？”

“是。”

荷月梳头的功夫没落下，语气亲昵：

“陆四小姐为人有些羞怯，许是怕给奴婢添麻烦，一直说不要住大屋子，哪知宝儿小姐跑了去，让人与她住一块儿。”

“便安排在海棠苑的厢房了。”

“也好。”

陆茗算是安心了，“这几日，让绿竹和墨兰做些轻松活儿，你帮我留意着吟儿，安排个丫鬟跟着，她不会主动开口。”

“好的。”

荷月应了。

指尖是那乌黑秀丽的长发，她从镜子里看陆茗，眼睛都挪不开：

“夫人真美……”

陆茗失笑。

“都说两遍了还不够，莫不是瞧见我回来，犯了什么事儿，要我为你与王爷求情的？”

“是真的呀！”

荷月生怕她不相信：

“奴婢不过半年未见您，从马车上下来之时，还以为是瞧错眼了，吓坏奴婢了——还以为王爷新得的美人，和夫人有几分相似呢！”

陆茗：“……”

话糙理不糙。

不过这么一说，她仔细端详了一番镜子里的自己。

“真变了这样多？”

“是呀！”

荷月细细数道：“夫人好似比以往身形更窈窕，神态自若，尤其是气质，多了些以往都没有的韵味，尤其脱俗好看……”

“或许吧。”

陆茗笑了笑。

她倒是没这么觉得。

快到午时了，陆茗去寻宝儿，就见海棠苑大大的树荫底下，秋千上高高荡起的小团子，小脚丫子晃悠晃悠。

宝儿玩儿的差不多了。

啪的一下下来。

绕到陆吟儿身边，拉着她手，开开心心让她坐下，“该你玩儿了，宝儿来推吧！”

“不，不用了。”

陆吟儿连忙拒绝。

宝儿大眼睛圆溜溜的，立马道：“可是我以前都是一个人玩儿，要分享，很好玩儿的！”

“没关系。”

陆吟儿笑着蹲下来。

鼻梁上还带着两道红红的划伤。

她看向宝儿的眼里满是喜爱，“我给你推就好了，我很大了，不玩儿这个，谢谢宝儿。”

“……好吧。”

宝儿其实没玩够，这下二话不说就上去了。

“我要站着玩儿！”

活脱脱一个小霸王。

陆吟儿劝了几下，小霸王往偏要站着，实在危险，她只好无奈站在一旁，轻轻晃，确保自己能在摔的时候抱住小家伙。

“好玩儿吗？”

“嗯！”

得到宝儿的应答，陆吟儿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眉眼弯弯。

宝儿笑起来和陆茗很像……

真的。

很奇妙。

“做什么呢？”

一道含笑的声音传来。

陆吟儿心中一动，小心翼翼停下秋千，抱住宝儿下来，看陆茗缓步而来，外头太阳很大，她沐浴在光中。

“姐姐……你怎么没让丫鬟打伞？”

“不用。”

陆茗俯身，把胖乎乎的宝儿抱起来，偏过头，“亲一口娘亲。”

“啵！”

宝儿抱着亲了好几口。

陆茗笑意盈盈，看向陆吟儿：

“往后都不用了，我已寻到当年的神医，调养了半年之久，病已然彻底好了。”

“真的吗？！”

陆吟儿眼中迸发出强烈的喜意：

“那太好了，若是国公老爷和国公夫人知晓，定是会高兴的睡不着觉……”

“过几日再说。”

陆茗也露出笑意，朝荷月道：“在宝儿的海棠苑传膳吧。”

“是，夫人。”

“走吧。”

陆茗牵着回来后活泼不少的宝儿，领着人一路去了院子。

菜色丰富异常。

简直堪比满汉全席。

“鸭鸭！”

宝儿立马指了指那盘八宝鸭，仿佛是老朋友了，小白爪子扒着桌子，看向从方才来就一口一个心肝儿的孙嬷嬷，“给我腿腿～”

“好好好！”

孙嬷嬷简直有求必应。

给自家小主子布菜。

陆茗瞧看着，命人将另一只鸭腿夹给了陆吟儿，“宝儿是个会吃的，王府的厨子做这八宝鸭不错，你也尝尝。”

“……谢谢姐姐。”

陆吟儿等宝儿开吃了，才敢伸手动筷子，小小咬了口。

入口外酥里嫩。

酱汁浓郁，久留余香。

真的很好吃。

宝儿已经不需要喂饭了。

小姑娘可会知道表达需求，也很守规矩，要吃什么都让孙嬷嬷布菜。

不会把油汪汪的小手伸到菜里。

不过两岁多的娃娃，怎么吃都觉得可爱，香得很！

最后上了一道蟹粉糕。

做得尤其漂亮。

陆吟儿眼睁睁看着——陆茗只给宝儿夹了一块，便将剩下一大盘子推到了她的面前，“我不知你喜好，蟹粉糕是咸甜交加的口味儿。”

“好吃便多吃些。”

“好吃！”

宝儿特别捧场，被陆茗擦擦脏兮兮的小嘴角，点了点小鼻子。

“小牙才出齐，你可不能多吃。”

小家伙哦了一声。

听话地拿起勺子，期待地看向陆吟儿，眨巴眨巴大眼睛，“真的很好吃哟！”

陆吟儿看陆茗和宝儿相处……

又看向自己面前的蟹粉糕，拿着筷子的手，不受控地抖了抖。

吃下去的瞬间。

眼泪也在无人处落了下来。

片刻便消失。

一顿饭过半，孙嬷嬷带先吃完的宝儿洗手洗脸去了。

饭桌上——

只有细嚼慢咽的姐妹二人。

陆茗瞧了瞧陆吟儿鼻梁的伤口，“大夫说只是些外伤，无事，还疼不疼？”

“不疼了。”

陆吟儿听人说话.

赶紧放下筷子。

陆茗沉默片刻，“吟儿，若你信得过姐姐，愿不愿意说一说，到底是如何了？”

此话一出。

二人之间又是如马车上一样的安静。

空气仿佛凝结成冰。

“罢了。”

陆茗还是决定尊重她，没想追究了，可刚要说话……

就听到陆吟儿开口：

“母亲小产了。”

这句话对陆茗来说，冲击十分强烈，可转念一想陆吟儿口中的母亲，不是谢姨娘，她只有叫李氏才叫做母亲。

“是……三婶婶？”

那也有五个多月了，是一个成形的胎儿了……

“嗯。”

陆吟儿闭上眼睛，“……是我做的。”

啪嗒！

陆茗手中的筷子落地。

让人没想到的是，陆吟儿还在继续说话：“上巳节那次，烟姐姐差些落水……也是我推了她，可是，我不小心害你跌了下去。”

“姐姐，对不起……”

“这一切，都是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