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我不愿看他少年白头
入宫比想象中的要顺利得多。
将军府的马车十分惹眼,当人拿着探视的令牌之后,宫门的御林军便放了行。
“此番进来也未有诏令。”宋氏想了想,便给了陆茗个主意:“这样吧,你与我一同去鸢儿那里,先说说话。”
“嗯。”
陆茗也是这样想的。
去找到陆临的那一刻,她便已经想好了有求于陆清鸢,现下她进宫受阻,这是唯一能去见皇上的方法便是如此。
只是没想到……
这么轻易就进宫了。
太后想到了防范怀王府,好似,也没有防将军府这条线。
陆茗眼帘低垂。
敛起一抹不为人知的思虑。
然而,很快她就没了多余心思,踏入后宫瑶华殿,目之所及都是美丽——院子里开满了蝴蝶兰,多以白粉为主。
品质极好。
宫人打理得井井有条,陈列在宫中各处,清香怡人,为这金碧辉煌的宫殿之外,增添了许多年轻的亮色。
不远处有宫人低语:
“小心小心,这片是皇上亲自为皇贵妃娘娘种的,不可养坏了!”
“是,姑姑。”
陆茗收回视线。
这时,通报的宫人也出来了,福了身:“皇贵妃让奴婢迎将军夫人,怀王妃进去,请随奴婢而来。”
一进宫殿。
更是奢华宽敞。
主位之上,陆清鸢一身华服,金色缎织霞帔柔软,又质感十足,一张清绝小脸满是从容与贵气,眼下小痣平添一丝气韵。
满头金翠。
也不敌她风华。
陆清鸢让人赐座之后,目光柔柔地落在陆茗身上,“……许久不见怀王妃,听闻南下才回来不久,近日可好?”
“多谢皇贵妃关心。”
陆茗所见这一世变数太多,心中,也不由感叹她的变化,“臣妾一切安好。”
“那便是好。”
陆清鸢朝伺候的宫女示意,“无需这么多人在这儿,都先下去吧,本宫想与母亲姐姐一叙,留阿音在此就好。”
“是!”
一行人慢慢退出殿中。
“唔……”
宋氏这会儿也懒得装下去,掩着帕子打了个哈欠,撑着自个儿的丫鬟起身,朝陆清鸢笑道:“我也不是第一回来你这儿了,就不拘着了。”
“阿音。”
陆清鸢也笑了,正欲示意,就听宋氏道:
“得了,你们姐妹二人难得说说话,我自个儿去偏殿歇着就行。”
“也好。”
陆清鸢这样说。
等人一走,才是真的安静下来。
“姐姐。”
陆清鸢看向陆茗,“今日我母亲携你进宫,应当无人为难?”
陆茗轻微挑眉。
“……原来是皇贵妃的帮助。”
“嗯。”
陆清鸢从人进来就时刻注意着,见她这样明媚的笑容,心中一动,“是我托人吩咐下去的,幸好是今日下午,宫门是我的人当值。”
“多谢皇贵妃了。”
陆茗时有心而发。
“此下无人,姐姐还是喊我鸢儿吧。”陆清鸢语调柔和。
“好。”
陆茗欣然答应。
她来不是为了寒暄,不过还没说话,看到陆清鸢手抚上圆滚滚的小腹,她皱眉,又舒展开,更像是无奈,轻轻摸了摸肚子。
“可是动了?”
陆茗也好奇发问了句。
“嗯。”
陆清鸢见她如此好奇,笑了,便多说了几句:“动的多了更是闹腾,站久了,坐久了都不顺心,总是沉甸甸的坠着。”
“双身子自是辛苦些。”
陆茗想了想,起身走去,“可以给我摸摸吗?”
陆清鸢似乎没想到她的这个要求。
她看清陆茗眼底的善意,想起这段日子的事情,心中忽而升起一抹巨大的愧疚,赶紧垂眸,掩饰下去。
重新笑着点头。
“当然可以。”
陆茗得到应允。
俯身摸了摸她那圆弧漂亮的肚子,确实如陆清鸢所说,不过五个多月,瞧着就沉甸甸了,里头可是有两个小家伙呢。
她突然停下。
掌心下面,传来一阵鼓鼓的小动静,咕噜一下就划过去了,和小鱼游动一般。
陆茗心中柔软不已。
与一静一动两个小家伙互动完,她没有重新坐回去,而是说:“鸢儿,今日我费尽心思进宫的原因,我相信你也知道。”
陆清鸢低眸不语。
她知道。
她当然知道。
贺时韫是不会将那些腌臜的事情,告诉陆茗的,他能带病出征,已经是对贺行渊、对大庆来说最大的衷心。
“鸢儿……”
“派人为我通报一声皇上,可好?”
陆茗语气徐徐:“你盛宠优渥,若是今儿不行,我可以等到哪天皇上来看望你和孩子,我再进宫来,我自是不嫌麻烦的。”
“姐姐……”
陆清鸢抬头眼眶泛红,
没有哪一刻,比现在,她更能体会贺行渊这些日子的煎熬。
陆茗少时对她的关心,花朝宫宴上,为进退两难的她解围,她成为太子侧妃那日,先帝病重,自然没有任何宴席。
怀王府送了两回礼。
一回十分阔绰华贵,一看就出自贺时韫的手笔,而第二回,怀王府差人送来一对儿无比精美的雕花喜杯与百子图。
听闻都是陆茗亲手而作。
历历在目。
陆清鸢无法直视姐姐的眼睛,只哑声道:“对不起……”
“我不能让你见他。”
陆茗面上笑意渐淡。
心中那个答案呼之欲出,却还是问了句:“为什么?”
“……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
陆清鸢没办法忍受,脱口而出:“怀王出征,确实是先帝遗诏,这是父皇临终前所书,也是对阿渊继位的唯一条件。”
条件。
贺行渊继位的条件,是牺牲贺时韫。
陆茗微微退后一步。
看向陆清鸢的眼神,变得有些不明所以。
耳边传来一道道:
“阿渊不知道,父皇早在你们南下之前,就命令怀王交出随他出生入死的卫翎军,贺时韫没有答应……触怒了父皇。”
“当阿渊知晓你们南下之时——”
“父皇已然派了死士去伤害你与贺时韫,想要挟持你,逼迫贺时韫彻底交出卫翎军,阿渊气急,强闯养心殿惹怒了父皇……”
“被打的浑身是血。”
陆清鸢红了眼。
“父皇驾崩早有征兆。”
“他这几年一直在服用延长寿命的丹药,百翠坊也倾尽天下之药,父皇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一直在为阿渊布局,除此之外,希望他在继位之后……不要伤害永亲王。”
“可怎么都抵不过贺凌晟有谋逆之心。”
“所以——”
陆茗打断她。
喉咙干涩到发疼发痛:“我的阿韫,就是先帝唯一能为皇上制衡永亲王的棋子,以此平息他们的兄弟之争。”
陆清鸢被她的话惊心。
可是……
何尝不是真相呢?
“对不起……”
陆清鸢握住她的手,眼眶发烫,“阿渊也是身不由己。”
“父皇为他倾尽所有,这是父皇唯一的遗诏,为此阿渊继位后,在你们南下之时,从未打扰,他政务缠身、差些被人刺杀,都不曾想过召回怀王。”
“他一次次想要毁掉那份遗诏,可是不能……”
“那是他的父皇遗愿。”
“阿渊不过弱冠之年。”
“我看着他从以前的意气风发,不到半年,华发早生,是我,我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了,是我去求了太后,让她命人在你们回京那日便带怀王入宫。”
“我不愿看他少年白头……”
“够了。”
陆茗打断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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