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琅琊兵败
鲁州济宁郡
水渊侯周峰刚来的时候,陈留的护周军统帅好像吃了人中黄一样难受:本指望凭借陛下直属护周军的名头,让水渊军派些援军帮他们守城,哪怕是新兵他们也认了,毕竟守城的还有他们护周军的老卒。
谁能想到水渊侯这个活爹来了,这谁敢指使啊?无陛下诏书,哪怕是中京的护周军大统领也指使不了啊。
他们想要军功,不仅需要上阵杀敌,收复失地,现在还得保护好这位爷,所幸淮州事定了,扬州平叛接近了尾声,他们才好从陈留派出更多兵马赶往前线。
规模上来后,由朝廷王牌军结成的军镇,战斗力就真正显现出来了。
在北境战场上,那可是能与北辽骑兵野战对垒,势均力敌的;在大周,还有着这样的说法:禁军十千,固若金汤;护周满万,天下无双!
陈留护周军统领赵建也是膨胀了,“请水渊侯为他参谋局势”,带着他一起上前线平叛了。
他自信,有成建制的护周军在,水渊侯不会出意外。
护周军本就军力强盛,又没有扬州的压力,领先水渊军更快的收复济宁郡,已经进入琅琊郡地域。
总共一万五千人的兵力,赵建敢围十万人的琅琊郡的郡城琅琊城。这就是大周精锐护周军给他的底气。
但他依旧没有贸然攻城,毕竟是大周的精锐,损耗在数倍己军驻守的攻城战中,哪怕他拿下了城池,也要被问责。
赵建派人每天到城门前叫阵,黄雷起初派人应战,被打的落花流水后就一直闭门不出。
然后赵建从军中找了一些脾气温和说话又好听的将士,换着方式问候黄家三贼的老母和祖上。
终于,黄雷忍不住了,叫嚣着要与赵建决一死战。
领数万人从正门而出,没有多言,直接交火。剩下的部队从两个侧门涌出,向护周军两翼攻去。
见贼军终于肯出城决战了,赵建大喜,下令前军顶上,侧翼步兵坚守营盘,骑兵守在营盘外围掩护,不使贼军成功合围。
赵建心中,对黄家三贼充满了鄙弃:就这?泥腿子就是泥腿子!稍一辱骂就坐不住了,还跟我决一死战,你们这帮杂鱼也配?
他们能占住整个鲁州,无非是有心算无心,朝廷没反应过来。
现在护周军粮草充足,哪怕一万五对十万,赵建也自信能将他们剿灭。
按照这段时间剿贼的经验,只要护周军冲破他们的前锋,这些乱党就会四散而逃,而他,率领手下收割就行了。
一万五破十万,再收复琅琊郡,这得是多大的功劳啊?王爷想必能重新站住脚了。
赵建正美滋滋的畅想着,此战之后,加官进爵的人生高光。内心忽然泛起疑惑,今天的贼军挺顽强啊,还没被击溃。正要下令,转守为攻,加紧推进。
“将军,不好了,我军后方出现大批骑兵,已经与我军交上了火。”
一个令兵来报。
“将军,斥候来报,敌军情况有变,多了一面“许”字旗,正在我军南方。”
“将军,北部防线告急,出现大批装备精良的贼军甲士。”
两个小将突然闯入主帐,急声报告道。
完了!
赵建心中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南方应该是许三钱撤来的部队,北方是黄震带着他手下的精锐攻到。
他们已经被合围了。
难怪他们前锋能与护周军交手良久,自己预测到那是黄雷的精锐,也没多想,毕竟他们仅仅能交手,僵持下去获胜的只能是护周军。
等他们精锐消耗完,只能溃败。
原来愚蠢的是自己:黄雷的精锐拖住护周军前军,自己没多想,留给了黄震和许三钱的精锐部队赶到的时间,侧翼已被拖住,贼军主力就在后面,抵达战场后就能彻底合围,后军大批骑兵截道,赵建清楚,他们已经走不掉了。
赵建可以下令步卒掩护,他带着骑兵突围,但这样的话,万余的护周军将士将死在这,他活着回去也难逃一死,还会给王爷带来很大的麻烦。
赵健也不愿走,不愿抛下朝夕相处的袍泽苟且偷生。他自负是将帅之才,今日却一时疏忽,将万五的将士带入死地,他要为自己错误赎罪。
唯死而已!
贼党此举,算不上精妙,但对赵健而言,却已是死局。
不由多想,赵健迅速下令,正要让身边亲卫保护水渊侯突围。
下一刻,帐门外,一袭戎装的周峰持着长戈走了进来。
赵建想说什么,周峰伸出手掌制止,郑重说道:“大周宗室周峰,愿于大周将士共存亡。”
……
那一日,琅琊城外,战斗从中午打到深夜,又从黎明战到黄昏。
护周军一个又一个的倒下,骑兵接连下马,倒下后,也再无法站起。
另一边,贼党联军倒下的更多,一名护周军将士的死亡,往往需要好几条人命陪葬。
在护周军万人战阵未破之前,一个个更是以一当十。
战争这个庞大的绞肉机,将二十万人卷入其中,活人靠着活人,死尸压着死尸,断裂的兵戈,漂起的盾牌,无不彰显着此战的惨烈。
“大周永昌!”
一声高呼后,被贼兵团团围住的周峰猛然拔出佩剑,拔剑自刎。
“大周永昌!”
“大周永昌!”
一位位残存的护周军将士随之高呼,做临死前最后的呐喊。
落日余晖中,赵建斩落一个又一个敌人,一支箭簇闪过,射入战马的脖颈,马匹吃痛下,前身抬起,赵建牢牢抓住缰绳。
良马通灵,似乎不愿伤到赵建,突然屈下马腿,趴在地上,然后一动不再动。
赵建内心悲怆,再回头,已无人在其身侧。
贼军再次围了上来,却并没人敢冒然上前。
今天的太阳,格外耀眼啊!赵建想着,视线逐渐模糊。
“兄长,你看我这枪耍的怎么样?能加入卫队,向主子效力了吗?”
“小弟,你这性子,总是毛毛躁躁的,会坏了主子的事的。”
那是一个少年,持着训练木枪,在年轻将领身前炫耀着。
“破虏,这就是你二弟?长得够结实!先跟在我身边,做个牙兵吧。”
“傻小子,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跪下谢过主子。”
“额!是!赵建谢过主子!”
“欸~什么主子不主子的,破虏,这一点,你二弟随你,还没取表字吧?他就叫平虏吧!”
那是一个青年,在东宫前,跪谢太子的赏识。
“兄长,你说主子为什么放着好好的皇上不当,要让位给二皇子啊?”
“闭嘴,这是你能议论的吗?我告诉你赵建,以后这话,别再从你嘴里说出来!”
那是永昭帝登基大典后,赵建带着一肚子的疑问,寻求兄长的解惑。
“北辽猖狂,犯我大周,陛下有诏,军队改制,创护周之军,外御蛮辽,内安臣民。”
“赵启听令,命汝为护周第一军统帅,望汝不负皇恩,御外安内,再创功业。”
“赵建听令,命汝为护周第一军副统帅,望汝不负国朝,协助主帅,守境安民。”
“臣领旨!”
那是护周军建军大典上,陛下坐于高台,周王周景代天授印。
“前方是辽奴,身后是家国,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我赵平虏与你们同在,兄弟们,杀!”
那是北境战场上,赵建率军冲锋。
“咻!”
突然一支重箭,穿透甲胄,射进赵建的胸膛,将他拉回了现实,不得已杵着长枪站立。
看着逐步逼近的敌军,他已经没有力气将他们斩杀了,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
兄长,小弟没能达到你的期望!
王爷,平虏辜负了您的信任!
赵建猛然抬头大呼:“大周!永昌!”
一抹血光随着寒光闪过,赵健无力的垂下头,一手紧紧握着长枪,一手紧紧握着佩剑。
……
京都,天牢
阅读着战报的周景忽有所感,向外看去,除了阴暗的漆黑的门洞,什么都看不见。
“王爷,我刚梦到,我二弟,战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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