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最后一丝余晖隐没入海面之下时，柳清河缓缓迈步而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少女，正是溪云燕。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是是非非，究竟是什么评判标准。”柳清河一边走一边说道。

“云燕，过来！”鹿夜没管柳清河说什么，对溪云燕喊道。

溪云燕看了一眼柳清河，柳清河微微点头示意她可以过去，溪云燕才赶紧跑到了鹿夜的旁边。

“柳清河，为何杀害我女儿。”水五里喊道。

“对于你女儿水清玄，我只能说抱歉。”柳清河深深看着水五里说道。

水五里惊愕了，因为他真的从柳清河的眼中竟然看到了深深地愧疚但是没有一丝悔意。

这是非常不合情理的行为，如果一个人对自己的行为深感愧疚，那么他为什么不后悔做了让自己愧疚的事。

“你很愧疚，但是如果重来一次，你还会那么做？”水五里说的每一个字都很用力。

“是的。”柳清河点点头：“为了更多人能生，有时候不得不做出牺牲，这是我们的悲哀，是这个时代的悲哀。”

“那为何你不做出牺牲。”水五里一步步走向柳清河。

“水五里，真是不错的人呢，当灾难降临的那一天，你就会明白我做的牺牲。”柳清河嘴角微微一笑。

“不用等到那一天了，我现在就是你的灾难。”水五里说完爆然冲向了柳清河。

双拳相交，巨大的撞击声和爆裂声震耳欲聋。

落霞村之人张大嘴巴看着正真铭刻师级别的战斗，这是他们大多数人第一次见到这种战斗，一时间竟忘了鹿夜已经让开了缺口，他们已经可以下来。

鹿夜和溪云燕也被这一幕震惊了，他们两个虽然也是铭刻师，但是这种级别的战斗还是第一次见。

水五里每一拳都带着暴怒，没有任何招式，没有任何技巧，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宣泄着愤怒。柳清河也用同样的方式还击，两人均拳拳到肉，骨头硬对硬撞击。

“你有没有事？”鹿夜摸着溪云燕的头问道。

“我很好。”溪云燕摇了摇头说道：“清玄姐呢？”溪云燕是看着水清玄坠入悬崖的，但是她还是抱有一丝希望。

“没了，因为柳清河的阻挡，连尸身都被海浪不知道卷到哪去了。”鹿夜黯然道。

溪云燕低下了头，泪水缓缓从晶莹的双眼中滑落，那么多么美的一朵花啊，就那么被风雨打落了。

“哥，为了引出柳长老，你真的会烧死他们？”溪云燕说着看向高台。

此刻，那些村民才纷纷反应过来，开始从高台上撤离。

老村长和雪兰为了防止踩踏和跌落，一左一右维持着秩序。

“我不知道。”鹿夜摇了摇头：“我本不想这样，但是我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用这种笨拙的办法来救你了。”

“昨天到今天，我就像是行走在悬崖边上一般，我不知道自己是否会掉下去，哪怕在重走几次，也不知道下一次是否会掉下去。”

溪云燕脸上露出了一丝丝欣慰：“如果真的是为了救我，那就原谅你了，好在也没有真烧下去，要不然我以后见到你可能都要怕了。”

鹿夜苦笑：“你快和雪兰他们维持秩序，然后混在村民中离开，之后会有一个眼睛修长的女子来找你，你和雪兰跟着他走。”鹿夜说的是羽瞳。

“哥，你也要小心。还有，他知道我哥的下落，我要让他带我再去找他。”溪云燕知道鹿夜想要去帮水五里了。

“一定的。”鹿夜笑着摸了摸溪云燕的脑袋：“我那个朋友很强而且值得信任，等一下她会来找你，你将这颗石头给她，让她带你回青城。”鹿夜说着塞了一颗原石到溪云燕的手中。

“为什么不是你带我回去？”溪云燕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我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放心，我会来找你的。”鹿夜温柔地说道。

其实鹿夜心里明白，他这次对付柳清河可以说是九死一生，即使活下来了，他也不能回青城，那样会给白水一族带来很多麻烦，他已经给水族长和老师带来了太多麻烦。

溪云燕其实本不想答应，她也明白鹿夜做出了选择，但是她知道鹿夜背负了很多很多，不能再为难他了，于是便咬牙点了点头。

鹿夜转向羽瞳所在方位，虽然他不确定羽瞳找这些原石干什么，是不是和自己一样给丹宸金吸收，但是鹿夜可以肯定这些石头对羽瞳来说很重要，羽瞳也一定看到了鹿夜给了溪云燕一块原石。

交代完，鹿夜舒展着全身的筋骨，一步步走向战场。黑螟给他带来了强大了力量，鹿夜还是第一次使用这种力量。

水五里一记白水印轰在柳清河的木盾之上，两人纷纷爆退。柳清河是水五里遇到过的能够正面硬接自己白水印的第一个对手，之前只要水五里使出白水印，对方大部分直接落败，或者躲避，没有一个能硬接的。

“没想到你竟然会为了这些村民出现。”水五里看着一步步走来的鹿夜，但是这话是对柳清河说的。

“人们总是从自己的角度去判断事情，从自己的角度去区分善恶。从你的角度来说，我是大恶，但是从和我落霞村的角度出发，我们之间的感情不比你和鹿夜的差。”柳清河说道。

“况且，我不仅仅为了落霞村出现，为了鹿夜我也会出现。”柳清河接着说道。

“为了我出现，收起你的假仁义吧。”鹿夜听到柳清河说为了自己出现，有一种想呕吐的感觉，他实在忍不住出口。

“不管你信不信，我今天之所以愿意带着溪云燕来找你，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我不想看着你杀掉那么多无辜的人而被黑螟控制，甚至成魔。”柳清河看向鹿夜说道，他看鹿夜的目光有一种欣赏的意味，就像在看他精心打磨的一件艺术品一般。

“死吧。”鹿夜一声怒吼，流星刀瞬间发出。

柳清河本能地感到危险，双手成木盾挡在面门前面，而此时流星刀已经抵达了他的面前。

鹿夜的这一击，非常纯粹，他没有用精神力控制流星刀的方向，而是全部用在了加速之上，百步的距离，流星刀几乎是瞬息而至，强如魁木一族二长老的柳清河都只能本能防御。

流星刀狠狠撞击在了柳清河的手臂之上，骨骼碎裂的声音传来。

鹿夜和水五里都大吃一惊，特别是水五里，柳清河手臂的骨骼可是能够硬接他白水印的啊，他深知那几根骨头有多么坚韧，但是现在竟然被鹿夜一击击碎了，鹿夜竟然强大到了这种程度。

然而两人还没惊讶完，就发现错了，碎裂的不是柳清河的骨骼，而是流星刀。

想想也是，铭刻师死亡后，骨骼强度会下降，如果流星刀的强度还大于柳清河的骨骼强度，那这流星刀得用什么人的骨骼打磨的。

鹿夜拉动发丝，收回流星刀，只剩一个刀柄了。

然而柳清河其实也不好受，鹿夜的这一击虽然没有伤到他的骨骼，但是手背上已经出现了一个血洞，已经有流星刀的碎片崩裂在了他手臂中。

“看看，这是何等强大的实力。水五里，你看到了吗？”柳清河看着鹿夜狂笑起来。

“将来，这种新的力量将取代旧的力量，这个世界将变得更加强大，所有的牺牲跟这一切比起来，是不是显得多么微不足道。”柳清河继续狂笑着说道。

“再强大的力量也不能让死去的人复活，你害死的那些人没有一个能活过来了。”水五里打断了柳清河的狂笑说道。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如果我们不变强，那死的就是我们全部。”柳清河停住了笑，无比认真地盯着水五里。

“以后谁死不重要，不过今天你是无法活着离开这里了。”鹿夜已经绑好了下一把骨刀，准备下一次攻击。

这些骨刀，鹿夜还是在战胜柳光君的时候收集到的，柳光君那个纨绔带来了十多把。鹿夜之所以还是用发丝绑住来攻击，主要是为了骨刀尾部附着的丹宸金，为了快速回收那些丹宸金。

“我死？难道你不想知道溪云杉的在哪吗，难道你不想知道我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吗？”柳清河看向鹿夜说道。

“你只要告诉我溪云杉的下落就行了，别的关于你的，关于你那狗屁的力量论，我什么都不想知道。”鹿夜冷冷说道。

“想知道就跟我来。”柳清河说完竟是突然转身离去。

“别想跑。”鹿夜和水五里几乎是同时喊道，随即跟在了柳清河身后追去。

溪云燕捡起一根长长的竹竿，三下五除二就将高台下方尖锐的竹子纷纷打倒，引来众人一阵欢呼。

雪兰投去了羡慕的目光，她虽然练习鹿夜的四形拳，身体比普通人要强，但是跟铭刻师比还是差了很多。

不必再排队走下高台的村民纷纷跳了下来，他们搀扶着家人朝家里走去，有的抱在一起痛哭庆祝劫后余生。

很快，熙熙攘攘的村民们就纷纷散去，高台下只剩下溪云燕和雪兰以及村长。

村长没有离开，是因为他还有话说：“两位，谢谢了。你们跟着我们先离开吧，他们三人战斗结果不知道怎么样，也不知道会不会杀回来，落霞村不是安全之地。”

见识到铭刻师真正的力量之后，落霞村的人是恐惧和绝望的，在这种力量面前，他们就像是蝼蚁一般，根本没有抵抗的能力，只能逃离。

“我就不和你们去了，你们快走吧，我要回青城。雪兰你也跟我去吧！”溪云燕说道。

然而雪兰拒绝了溪云燕，她摇了摇头道：“我要去照顾姨妈和表妹，确保她们到达安全的地方。”说完就和村长离开了。

溪云燕呆在原地，她不知道雪兰和鹿夜已经不再是之前那种近乎兄妹的关系了，所以不理解雪兰为什么不跟着自己走。她本可一人离去，但是鹿夜交代过她要将雪兰一起带走，她不可能撇下雪兰的，况且现在鹿夜说的接自己的人也没有出现，她朝哪走也不清楚。

想到这些，溪云燕一咬跺脚雪兰和老村长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