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位前，小罗莎莉亚依旧低着头。

所以她自然看不到苏陈脸上纠结的神情。

苏陈也很无奈，他又不是小丫头肚子里的蛔虫，所以他哪里知道这丫头刚才看的是哪一个首饰。

要不，全都买了？

最终，在摊主合不拢嘴的神情下，苏陈将摊位上的所有首饰，全都拿下。

这让他颇为感慨。

前世的自己可没有这个魄力。

当然了，也没这个实力。

随后，苏陈将首饰收起，也没有过多的溜达，拉着小丫头的手，直接飞回了风起地。

树下，他看着一直低头的小罗莎莉亚，脸上闪过一丝无奈，随即便用一张幕布铺在草地上，将那些首饰全都从储物戒指里取了出来，放在了幕布上。

“喏，喜欢哪个？”

苏陈拍了拍小丫头的脑袋说道。

闻言，始终低着头的小罗莎莉亚缓缓抬头，红红的眼眶不解的看着苏陈，还有脚下的一堆首饰。

她没有动，也没有说什么，而是再次揉了揉眼眶，低下头。

看起来委屈极了。

苏陈见状，尴尬的苦笑一声，这丫头太敏感了。

自己先前只是在逗她而已，没想到的是，差点逗哭了……

亦或者说，可能已经哭了一次。

这样看来，还真是可爱的很呢。

苏陈忍不住想到，随即拉住小丫头的手，不理会她的挣脱，指着幕布上的一堆首饰再次开口。

“喏，快点看看喜欢哪些！”

这一次，小罗莎莉亚终于开口了。

只见她倔强的想要挣脱着苏陈的手，见无法脱离便只能往后退了两步，随即抬起头，不服输的看着苏陈。

“你不是说，这些不是给我的吗？”

她的声音很平静，似乎一下就缓和了情绪。

见此情形，苏陈只得耍起了无赖。

“是啊，之前确实不想给你买的，谁让你这丫头不听话呢！”

苏陈说完，便一眨不眨的看着小罗莎莉亚，似乎在等她开口问：“那为什么现在给我买？”

可惜的是，小罗莎莉亚是不可能配合他的。

苏陈也深知这一点，所以他只是看了一会儿，就在小罗莎莉亚平静的眸子下，落了下风。

他轻咳一声，继续开口。

“后来吧，为师想了想，自己小时候好像也不听话来着，所以呀，也就想通了。”

“这不，不知道你喜欢哪一个，就全都给你买了，你要知道，为师小时候可没有这种待遇！”

小罗莎莉亚闻言，鼓了鼓嘴，似乎还想要说什么，却被苏陈不讲理的直接打断。

“好啦，你还问，为师做事你还想插手？你还管起师父我来了？”

“赶紧过来找你喜欢的首饰，再不来别怪为师不客气！”

话音刚落，苏陈就后悔了。

因为他发现，原本正准备过来的小丫头，在听见自己毫无威慑力的威胁后，竟然停下了脚步，不来了。

欸，你说气不气。

但他倒也不急，对付不听话又有些倔强的小屁孩，他可有手段了。

苏陈向前一步，伸出一只手，目光落在小罗莎莉亚的小屁股上，幽幽开口威胁道。

“为师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哦！”

“在我的家乡，教育不听话的孩子，有一种方法特别灵验，你想知道不？”

不等小丫头回答，苏陈拍了拍手便继续开口道。

“那就是，对着她的小屁股，狠狠地打，一般来说，只要打个两次，再不听话的孩子都会乖乖的。”

“小徒弟，你觉得这个方法怎么样？”

苏陈晃了晃小丫头的手，看着她僵硬的神情，温和问道。

小罗莎莉亚神色一僵，小脸露出几分恐惧和丝丝倔强。

这为数不多的倔强，在看见苏陈缓缓抬手的时候，终于消散。

“我挑！”

她咬着牙，凶巴巴的回应道。

对此，苏陈甚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摸了摸小丫头的酒红色长发感慨道。

“真乖呀！”

小丫头下意识想要躲开，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她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小屁股，一只手在摊位上捡起一枚白色的玉镯，握在手心。

随后，她昂起头，看着苏陈，似乎在说“我已经听话挑好了，能不能不打屁股了？”

苏陈忍不住笑了笑，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瞥了眼小丫头一直捂住屁股的小手，又摇了摇头。

“不行，这么多首饰，你只拿一个怎么够！”

“再拿三个，不，十个，不然门规伺候！”

“对了，门规只有一个，那就是打屁股！”

苏陈笑的很温柔，但在小罗莎莉亚的眼里，这就是魔鬼的笑容。

她捂在屁股上的小手，捂得更紧了。

一边挑选着首饰，一边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苏陈，似乎是怕他不讲武德的突然偷袭。

另一边，脑海里宁小小鄙视的话语，在去陈说打屁股之后，就没有听过。

“变态，小苏陈你可真是个变态。”

“我可真的是看错你了，你也下得去手！”

苏陈忍不住反驳：“我打了吗？”

“可你说了呀？”

“说了又没做，再者说，这丫头才多大，你这一天天的能不能别满脑子污秽啊！”

苏陈没好气道。

“哼，反正我就觉得你不是个好人！”

闻言，苏陈淡定的点了点头。

“我又没说我是个好人！”

宁小小：……

很快，在苏陈的威慑下，小罗莎莉亚总算是挑好了十枚首饰。

苏陈粗略的看了一眼。

白色的手镯，青绿色的手镯，淡青色的手镯……

总而言之，全都是手镯。

嗯~倒也不是，还有一枚小小的玉佩，晶莹剔透。

但苏陈发现，小丫头之所以会挑这枚玉佩，那完全是因为幕布上没有手镯了。

所以，这玉佩其实只是个备胎。

“怎么都挑的手镯呀？其他的不喜欢？”

苏陈本以为小罗莎莉亚会如以往一样的沉默。

但这一次，小丫头沉默片刻，两只手抓着满满当当的玉佩，她小声道。

“其实我都不喜欢，尤其是手镯，我最不喜欢！”

苏陈没有去打断她，去问她为什么。

因为他看见，小罗莎莉亚的脸上，此刻已经挂满了泪水。

“母亲以前有一枚很漂亮很漂亮的手镯，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好看的手镯。”

“我只记得母亲经常会带着它，去哪里都会带着。”

“我特别喜欢那枚手镯，经常缠着母亲希望她送给我，缠了好久好久，母亲终于同意了。”

说到这，小罗莎莉亚抬头，目光平静的看着苏陈，认真的一字一句。

“我…真的真的，很喜欢它。”

“可是……它的颜色，款式，我却怎么也想不起。”

“好像，它从我的生命里消失了，被人抹去了一样。”

“母亲总说，会在我十八岁的时候，当做生日礼物送给我。”

“所以从那时候开始，我总是期盼着长大，希望快点长到十八岁。”

“后来……”

“后来，下雨天，手镯摔在地上的声音很重，但我却听不见。”

“我的耳边只有母亲的哭喊声，她让我快走，她跪在地上祈求着，祈求着魔鬼能够怜悯一次。”

“呵呵……魔鬼竟真的有了善心……”

小罗莎莉亚的手，握的很紧很紧，紧到手镯都在碰撞间，砰砰作响。

她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看着苏陈，平静的目光里，那厚重的悲伤。

不是她这个年纪所能承受的……

“苏陈！”

“我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手镯，我恨不得将它们全都摔碎！”

“所以，你为什么要让我挑？”

“为什么？”

小罗莎莉亚，一边悲伤的看着苏陈，一边缓缓朝着他走近。

她在质问苏陈。

也在质问自己，为什么在看见手镯的那一刻，那些已经被掩藏的悲伤，会倾巢而出。

她不知道。

她的步伐很慢，走起来也有些艰难，仿佛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可她还在走，一步一步的，走向苏陈的方向。

她看着他，溢出的悲伤与痛苦，几乎要将她淹没。

直到，一个温暖的怀抱将她搂住。

也拉住了她破碎的灵魂。

天空中。

一道闪电划破苍穹，眨眼间，天色已晚。

紧随其后的是，剧烈的雷鸣响彻在这片天地，震耳欲聋。

苏陈紧紧搂着怀里的人儿。

“对不起。”

他轻声道。

此刻，雨水落下。

哗啦啦的雨水有倾天之势，从苍穹上坠落。

苏陈抬起头，望着暗沉的天色，雨水落在他的脸上，流进他的心里。

地上的幕布里，此时也被雨水淹没，那些摆放的首饰，在雨水的冲刷下，七零八落。

苏陈没去在意，而是紧了紧怀中的人儿。

但，怀中的人却动了。

她剧烈的挣扎着，想要从苏陈的怀抱里挣脱出来。

她侧过头，看着幕布里的那些首饰，挣扎的更剧烈了。

苏陈有些不解，但还是松开了她。

下一秒，小小的人儿便冲到幕布旁，蹲下身子，小手在幕布上不停的摆弄着，似乎是想要将那幕布里的雨水给祛除。

她小小的身子在尽力的遮挡着，为下方的首饰挡住自高空落下的雨水。

却怎么也挡不住。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些首饰，被雨水冲出了幕布。

她焦急的哭了，哭声也更大了。

苏陈赶忙抬手，那幕布无风自动的从草地上飞起，里面的雨水也在此刻全都挥发。

不仅如此，他和小罗莎莉亚的头顶凭空多了一层青绿色的风墙，这风墙将来自苍穹的雨水全都挡住。

而那一顿忙活的小丫头，此刻瘫在草地上。

她双手捂着脸，痛哭流涕。

她的衣服口袋里，那些手镯被她装起，装的好好的。

“都是我的！”

“这些…都是我的！”

她回过头，悲伤的看着苏陈，解释着。

这一幕，让苏陈心都碎了。

他上前将小丫头搀扶起，将她身上的淤水祛除的同时，他轻拍着小丫头的后背，温柔的安抚着。

“都是你的，师父就是买给你的！”

“全都是你的，不哭了好吗？”

这不安慰还好，一安慰，小罗莎莉亚哭的更大声了。

她的两只小手，用力的攥着苏陈的衣服，她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着。

脑海里，宁小小莫名的叹息一声，什么也没说。

苏陈则继续轻声安抚着。

他的脸上带着几分怜爱心疼，还有几分欣慰。

至少，小丫头愿意发泄出来。

这样总好过她一直憋在心里。

就这样。

小小的人儿靠在温暖的怀抱里，许久竟睡了过去。

眼角挂着的泪水，还有脸上的泪痕，被苏陈抬手轻轻抹去。

他抬起头，看着已然消失的雨水，以及悄然出现的晴朗，一时间竟失了神。

随后，他抱着熟睡的小丫头，乘着风，来到了摘星崖。

这里，是他短暂的家。

——

夜深后。

当怀里传来细微的动静时，苏陈第一时间将目光从夜空中收回，他低下头，看着怀里的人儿，刚好对上了那一双通红的双眼。

里面…写满了依赖。

这依赖，让他下意识的不敢看。

他想要避开这样的目光，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这样的目光，太沉重了。

他觉得自己承受不起。

“师父……”

“怎么了，丫头。”

“我饿了……”

苏陈嘴角微微上扬，怀中的人儿亦是如此，忍不住笑了笑。

很快。

夜色下，一大一小的两人吃着晚餐，也可以称之为夜宵。

两人都没有去提及先前的事情。

但彼此之间的氛围却发生了一些变化。

比如，小罗莎莉亚会主动的问苏陈吃不吃这个，吃不吃那个。

她还会轻轻的往苏陈身边挪一点，似乎是想要靠的近一些。

她的动作很轻微，她以为苏陈看不见。

“师父。”

“在的。”

“我是不是…很不听话啊？”

小罗莎莉亚昂起头，有些歉意的看着苏陈。

苏陈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并没有，我觉得我的小徒弟，可乖了！”

“师父你骗人！”

“师父没有骗你，师父真的觉得你很棒很乖的！”

“师父…”

“又怎么啦？”

“你如果想打罗莎莉亚屁股的话，你就…打吧……”

小罗莎莉亚缓缓起身，走到苏陈面前，背过身，扭扭捏捏的说道。

她的两只小手，在身前不断的摆弄着。

显然，对她而言，这样的话语已经很不容易了。

亦或者说。

她只是在讨好。

讨好这个…真心对她好的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