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
着穗儿感到猛地一震,身躯不受控地往地下栽去,原来是那青年男子也被打晕了过去,无力再扛着她。然后她就落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来人紧紧地抱着她,几乎要把她揉进骨血里。
“穗儿……”她带着哭腔低声呼唤穗儿的名字,冰凉的面具贴在穗儿脖颈的皮肤之上,穗儿的泪水一瞬就溢出了眼眶。
“十三哥……”穗儿感佩上苍,缓缓闭上了眼。
第58章 名角(一)
中年男子和青年男子被孟旷打晕,穗儿也没有能够带上马车。前方已经上了马车的黑衣老者和那名唤“阿竹”的女子审时度势,知道大势已去不可再争,只能撇下他们逃跑。他们催动马车,迅速冲出了这处破败的院落,消失在夜色中。四周呼呵声四起,这场抓捕行动依旧在不依不饶地进行。但孟旷却像是完成了所有的任务,只是在原地拥着穗儿,再不愿挪动分毫。也并没有人来催促她,人群杂乱的脚步声和此起彼伏的呼呵声逐渐远离了。
孟旷松开怀抱,给穗儿拿出口中塞物,解开绑缚的绳索,双手在她面庞上摸索,仔细辨认她有没有受伤。
“有没有哪里疼?他们有没有虐待你?”
穗儿只是摇头,她喜极而泣,又一次扑入孟旷怀中,不愿离开她的怀抱。孟旷今夜经历了失去穗儿的痛苦和失而复得的狂喜,心情起伏过于巨大,这会儿当真感到有些虚脱了。就见穗儿轻轻抚着她的左肩,本来喜极而泣的神态,却又转为无限的心疼,道:
“你中箭了……”
“没事,背甲挡了一下,只是皮肉伤。”孟旷轻声道。
“你流了好多血……”穗儿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没事的,真的没事。”孟旷拥着她,低声安慰她。
“咳哼!”此时她们身后响起了咳嗽声,郭大友出现在了那里,并向她们走近。孟旷惊了一下,下意识将穗儿抱得更紧了,并有意将她挡在了自己身躯之后,扭着头望着郭大友,眸光警惕。
郭大友却只是走过来,一脚再次踹晕了方才有些苏醒迹象的那个倒在地上的青年男子。然后他默默将孟旷方才从穗儿身上解绑下来的绳索用匕首分为两段,将那中年男子和青年男子分别绑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他一边将匕首在皮革腕带上磨亮,一边道:
“詹指挥那里抓到了九指王的一个心腹,算是大收获,但是真正的核心成员还是逃了。咱们这里抓了这么两个人,主谋也逃了。这个主谋非常狡猾,我看想要抓回来也很悬。我已经派人回本司禀告指挥使,提请延长城门宵禁了。这天都快亮了,但愿能赶上。”
孟旷不作回答,神色冷淡。郭大友无奈道:
“你何必这般防着我,我也不是那种棒打鸳鸯的人,你既然这么爱这女子,我不会拦着你。但你要明白,你若是想娶她过门,这难度可不小。你得想办法让她摆脱这么多势力的追捕,将她从泥潭中拉出来才行。否则你把她娶进门,就是娶了个麻烦进家门,后患无穷。”
一句话说的孟旷眼神闪烁,穗儿窝在孟旷怀里,面庞起了热度。
“你还认不认我这个大哥?你要是信哥哥,你就听哥哥的,哥哥保证你能娶她过门。”
孟旷终于点了点头,一双眼睛在暗夜中透出明亮的光彩。郭大友瞧她这样不禁笑了,十三在感情上还像是个单纯的孩子啊,毫不掩饰自己对所爱女子的感情。不得不说,能保持这样的赤子之心是很难得的,尤其是在经历了那么多生离死别、人情冷暖之后。若是让外人瞧见北司凶名赫赫的修罗鬼煞还有这样的一面,恐怕得惊掉了下巴。
“行了,别搂搂抱抱了,成何体统。赶紧过来帮忙,把这两个人弄出去。”郭大友没好气道。
孟旷有些不舍地松开了怀抱,理了理穗儿凌乱的长发,穗儿从她眸子中读懂了她的意思,她要自己稍安勿躁,相信她的判断。穗儿点了点头,她的眸子在夜里怎么会这般亮,像黑珍珠似的,蕴着满腔的爱护。穗儿的心滚热的,真是上一刻地狱,下一刻就入了极乐,巨大的落差使得她觉得这一切幸福如梦似幻般不真实。
孟旷和郭大友合力把那晕厥的中年男子和青年男子抬了出去,郭大友来时早有准备,专门寻了一驾马车过来,就停在这破院子不远的拐角处,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他们把这两个人摔进马车里,然后孟旷扶着穗儿也上了马车,让她在马车中稍待,顺便把车中的一条毛毯给穗儿披上保暖。这驾马车是从邹巴家里顺手牵出来的,是邹巴的专属座驾,其内极尽奢华,恰好又正值初春,春寒料峭,车内保暖物品一应俱全。
孟旷自己坐在马车车辕上,倚着车厢壁暂憩,此时此刻她放松下来,她才感觉到周身无比的酸痛,而肩膀的疼痛更是一波接着一波。前一夜她就一夜未眠,今天白天奔波了一整天,还被迷[yào]迷晕了过去好长时间,疲劳、困倦、失血、受寒,她真的有些熬不住了。
郭大友知道孟旷受伤失血很疲惫,就让她守着马车,他自己去前方探查抓捕情况。穗儿裹着毯子凑到孟旷身边,轻声道:
“晴,你进来吧,外面冷。”
孟旷偏头,听她呼唤自己“晴”,眉目间不禁透出笑意。她轻轻摇了摇头:“我还是在外面守着,有什么事能及时应对。”
穗儿出了车厢,坐在她身侧,将身上的毛毯展开,将她和孟旷一起裹在其中,随即握住她的手,抱在怀中暖着,道:
“尽会逞强,你手都是冰凉的,流了那么多血,还哪里扛得住这夜里的寒凉。你也是女人啊,不知道要爱惜自己。”
孟旷乖乖地听从她摆弄,心间暖意融融,不禁又将她揽入怀中,二人互相依偎,相拥取暖。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片刻后,穗儿问道。
“不是我找到你的,是郭大友找到你的。若是没有他,今晚我可能真就把你弄丢了。”孟旷说这话时,手臂又不禁收紧了一点,“郭大友判断,半路劫走你的这伙人,其实就是挑起多方矛盾爆发的始作俑者。他们对局势非常熟悉,更清楚有哪些势力已经出手,在争着要抓你。此前我和郭大友循着线索找到了倚红轩里的刘九,查明了南衙稽查所就是你刚出宫时抓捕你的那伙人。刘九在我们的逼问下承认方铭在他手中,被他关在酒窖里,引我们去地下酒窖见方铭。然后使诈,往酒窖里丢了迷烟,把我们锁在了酒窖中。我和郭大友一时被迷晕了,醒来后,我发现方铭确实在酒窖里,他上来第一句话就是问我‘李惠儿是不是还在你那里’,这个问法很奇怪,他起码应当确认你是不是确实被我们抓住,才会问还在不在我们手中。我后来回味了一下,才察觉他话语中的破绽。还有,他的手下无故失踪,也让郭大友起了疑心。
郭大友怀疑方铭和他手底下的人根本就是同床异梦,眼下已经分道扬镳。方铭反而和刘九已经结成伙伴,专门演了一出戏给我们看,为的是想要从我们口中套取你的下落,确认我们并未把你转移,而那封竹筒信确实送到了你手中。然后把我们锁在地窖里拖住我们,好趁机把你抓到手中。”
“所以……那封信还真是方铭送的,但他的目的根本就是引我入套……”穗儿道。
“没错,就是这样。此前郭大友在灵济堂附近发现了一个形迹可疑的卖鱼翁,派了我的手下周进同跟踪他,结果周进同被那卖鱼翁弄晕了丢在流民聚居区的猪圈里,那猪圈还是方铭手底下一个退伍老兵老洛的猪圈。再结合我嗅到那竹筒之上有淡淡的鱼腥味,可以判断,那个卖鱼翁就是方铭假扮的,他先是想要误导我们的调查方向,让我们把注意力落在城南老兵老洛身上,又往灵济堂后院丢了竹筒信,想要把你引到兵马司胡同的陷阱中。”孟旷道。
穗儿点头,恍然大悟。┆┆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孟旷继续道:“而方铭手底下的这几个人有其他的目的,恐怕只是潜伏在方铭身边,借助他的渠道来弄清楚你的下落。这几个人分别是城南老兵老洛、胡记脂粉铺的掌柜胡福来和伙计东子,还有倚红轩的一位姑娘竹妍。郭大友知道他们的老巢在外城城南的流民聚居区,宵禁后他们没办法带你出城,只能先带你回老巢藏起来,等天明开城门,他们才会带你出城。所以我们就立刻组织人手,一路摸了过来。城南这有郭大友的眼线,但是这里真的很复杂,我们找了好些地方,之前那个猪圈的院子里没有人,一番查找后我们才锁定了他们关押你的所在,不得不说老洛做事很小心,真是狡兔三窟。”
穗儿望着躺在马车中的那两个男子,道:“我此前听到过他们的对话,这两个人恐怕就是胡记的掌柜胡福来和伙计东子了。”
“没错,还是让主谋老洛和竹妍跑了。”孟旷道。
“对了,晴,我听到了那个老洛谈论你和郭大友。他居然知道你的女子身份,还知道你父兄的事……”穗儿望着孟旷道。
孟旷吃了一惊,随即恍然大悟道:
“怪不得……我说那张刀疤面庞为什么那么熟悉……竟然是他!他居然没死!”
“谁?”
“黎老三!穗儿,你还记得当年把你带出诏狱大牢的人吗?一共是两个人,一个是我爹,一个就是黎许鸣黎老三,他是当年诏狱的管事,管狱所的千户,人称‘人间阎王’。”
穗儿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当年她怎么出狱的她自己记忆很模糊,全程都处在晕厥的状态中。但她记得那诏狱中确实有个刀疤面的军官,很可怕,她根本不敢多看。不过她后来在孟家,多次听孟老爹提起过黎老三之名,因为他悬梁自尽的事,孟家还遭遇了一轮搜查,使得孟老爹不得不使出金蝉脱壳之计,将她和晴姐姐藏在了罗道长的医馆中。这些事她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当年他原来是假死脱身吗?那我父兄!我父兄的事有望查明了!”孟旷大喜过望,紧紧拉住了穗儿的手。
穗儿则暗自心惊,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已断掉的线索突然接续了起来,这可真是世事无常,却又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她提醒孟旷道:“晴,你要小心,若那老洛当真是黎老三,他究竟是敌是友还不好说。眼下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不想伤你,他是故意用神机营的弩/箭打你的左肩,为的是误导郭大友的调查方向。但当年你父兄之死,是不是他造成的都很难说,眼下他逃走,我们要找到他也不是易事。”
“嗯,我明白的。父兄前车之鉴,我不会重蹈覆辙。”孟旷认真道。
“你莫让我担心,我眼下最怕的就是你出事,有什么想法要和我商量着来,别自己主意那么大。”穗儿道。
孟旷点头,随即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你今夜是怎么被那该死的曹光抓到兵马司胡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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