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
……李子茂!孟旷吃了一惊,她没想到自己今日居然会撞见当朝最有名的将领之一——辽东总兵李成梁之子,中军都督府佥书李如松。
第51章 甲方(四)
李如松的出现出人意料,令郭大友十分惊喜。他拉着李如松的手询问:
“子茂兄怎么会在这里?”
“刚去了一趟西城兵马司,现在可不得打这儿过路,回中军都督府嘛。”李如松回答。
“这是为了什么呀?”郭大友又问。
“去看看西城兵马司的老酒友,昨儿在他那喝了一夜。我不日就要离京了,这些日子一直都在走访亲朋。说起来我还想去找你呢,没想到今儿在这儿撞见了。”
“莫非,是要去西北?”郭大友问。
李如松咧嘴一笑,眸中霎时透出精光,那一身掌兵之人的气息透了出来:
“还是郭老弟敏锐,这是场硬仗,魏学曾一介书生扛不住的,还得老子带兵去打。”
“这是圣上的意思吗?”
“没有,圣上那边还没动静。但我找了几个御史吃了酒,他们答应再观望观望,等战情进一步发展,就举荐我去。”
“你啊,你可真是不打仗就浑身不舒服。”郭大友笑了。
“还是你懂我,我在这京中待得都不耐烦了,浑身没劲儿。是时候出去转一转了。”
“呵呵呵,兵部和户部看见你就头疼,他们最怕的就是你这战争狂人,开销不得了啊。”
“你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得嘞,你这是在办事儿吧,我不扰你了,改日约你喝酒。”
“好!”
李如松刚转身准备离开,却终于将注意力落在了站在郭大友身侧的孟旷身上。其实他和郭大友说话期间,眼神也一直不住地往孟旷面上瞟,此时他才问了一句:
“这位是……”
“我兄弟,孟旷孟十三。”
“哦!螣刀修罗!真是这位小兄弟啊!我就说这面具不是一般人会戴的。”李如松笑了,说这话时还望了一眼孟旷别在武装腰带上的螣刀,似乎对这个武器很感兴趣。
孟旷没想到李如松也听过自己的名号,实在是有些受宠若惊,忙拱手行礼。
“哈哈哈,小兄弟你这面具戴得还真挺唬人的,我要不要也去弄个鬼头面具戴戴?”
“你就算了吧,我这小兄弟学的是兰陵王,太秀气才戴面具,你这长得本来就够吓人的了,还带啥面具啊。”郭大友调侃道。
“你可真够损的,老子也算是美男子啊,不远处那粉子胡同里的姑娘都喜欢我。”
二人骂骂咧咧地开着玩笑,郭大友送李如松上了马车,目送他离去。
李如松离开后,郭大友重整旗鼓,带着孟旷步入了兵马司胡同。兵马司胡同之名就来源于设在这个胡同中的西城兵马司,胡同东西走向,不长,北面院墙内全是西城兵马司的地盘。南面都是些民居宅院,只有几个小铺子在这开设。胡记在胡同南面最西头,做脂粉生意,其实是因为兵马司胡同南侧隔了片宅院,紧挨着就是粉子胡同。那里有不少秦楼楚馆,姑娘们可以就近在胡记这里采购脂粉。
郭大友一面观察这四周的环境,一面对孟旷道:“李子茂和西城兵马司的都指挥是昔年的老战友,他回京后经常来寻他喝酒,他出现在此处应当并无嫌疑。如果南衙的人要盯,人手应当是分布在不远处的粉子胡同,在兵马司胡同的东头扎个口子,西头扎个口子,不然这条道一眼望到底,人在这里守着太过显眼了。刚我观察了一下东头的口子,咱们走进来,附近没有出现什么异样,但我们一定是落进南衙人的眼里了,若是有识得你我的人,应当会出来认人。咱们就这般走去西头看看。”
郭大友的想法很快就变为了事实,他与孟旷穿过兵马司胡同,刚走到中段位置,边上两处民宅院墙的夹道中就钻出了两个人,他们虽然做寻常平民男子打扮,可体魄、精气神一瞧就是受过长期训练的武人。二人上来向郭大友和孟旷行了一礼,道:
“可是北司的郭八爷和孟十三爷?”
“正是。”郭大友答道。
“我家九爷有请。”那人侧身展臂,恭敬道。
郭大友笑出声,道:“原来你们是小花豹的人。”
“小花豹”是南镇抚司稽查所千户刘克难的诨号,此人亦是锦衣卫十三太保之一,行九,就排在郭大友后面。“小花豹”的诨号来源于他的刺青,他的后背上刺有一头栩栩如生的金钱豹,再加上他年纪比较轻,刚三十岁出头,故名。此人本身的能力不弱,但在十三太保中不算出众,虽然不曾比试过,但若要论单兵作战能力,他恐怕根本比不上排名垫底的孟旷。只是因为他很年轻的时候就入了锦衣卫,资历很老。父兄都曾是锦衣卫中的大人物,所以才能在综合排名上排上第九。
郭大友和孟旷相视一眼,彼此会意。
孟旷心念电转:若说南衙中有谁能有机会得知穗儿的事,恐怕这个小花豹是最有可能的了。他和张鲸有几分关系,但不算亲近,张鲸倒台时他不曾受到牵连。张鲸眼下在杭州,但恐怕不会轻易放过京师中可以为他传递消息的眼线。谁也不能排除刘克难与张鲸私底下存在联系的可能性。而现在看来,他确实是和张鲸暗通款曲,否则他不会有渠道知晓穗儿的事。
不过这都是孟旷的想法,郭大友本身并不知道穗儿的过去,也不知道穗儿和张鲸之间的怨仇,自然不会明白刘克难追捕穗儿的原因了。郭大友此时只是明白了追捕宫女李惠儿的人是属于哪个势力的,心中有谱了。
他们随着那两个南衙的人一路穿过兵马司胡同中段的一条非常狭窄的夹道,来到了粉子胡同之中。脂粉气扑面而来,院墙头上挂着彩缎红绸,排布整齐的门头上挂着一串儿的红灯笼。出了夹道右拐,他们便被引进了一家名唤“倚红轩”的馆楼之中。
这不是孟旷第一次进妓馆,从前为了办差调查,她没少往妓馆中跑。只不过因为她没有办法开口说话,所以在妓馆中调查时永远都是跟班,再加上她面上那骇人的面具,姑娘们瞧见她就害怕,根本不会靠近,她也能落得自在。今天情况也不例外,由于是白日,妓馆不曾开门营业,姑娘们很多都在屋中补眠。但因着南衙的一帮人总是在这里进进出出的,搅得个别姑娘根本睡不着,干脆欹倚在天井二楼的美人靠边,懒洋洋地朝楼下看热闹。一眼瞧见郭大友这么个高大威猛的家伙再加上孟旷这个凶神恶煞的蒙面人迈进门来,不由吓了一跳。
二人在南衙人的引导下上了二楼,入了一间包厢。包厢内摆了圆桌,此时正有一名男子坐在餐桌边。桌上摆着几样小菜,一盆粗面馒头,一盆羊汤。那男子嚼着馒头吃着菜,吃得非常香。见郭大友和孟旷来了,他笑着指了指面前的座位道:
“八哥,十三弟,坐,还没吃午食罢,就在兄弟这边吃罢。”
说着边上便有人添了碗筷上来,郭大友呵呵一笑,拍了拍孟旷的肩膀,二人便坐在了桌边。郭大友很不客气地拿了馒头给孟旷,又夹菜添汤,呼噜呼噜吃了起来。孟旷见状,也不客气了,揭开面具,举箸开始吃饭。
孟旷年头晋升十三太保时,除却个别人,基本上见过十三太保中的所有人。眼前的这位刘克难刘九她也是见过的。这人性格非常豪爽,食量酒量都很大,模样也是十三太保中最周正的,浓眉豹子眼,当真可堪美男子的称号。
郭大友飞快地吃下一个馒头,又伸筷子去拿第二个,却被刘克难拿筷子点住了那馒头。郭大友笑了,望向刘克难,就听他道:
“八哥,规矩你比我懂。个人管好盆中食,不去伸手拿别人的。怎么今儿就撞一起了呢?”=思=兔=網=
“老九啊,你在跟什么案子哥哥我不想管,更不会夺你的食。但是圣上让我老八查案子我不能不查吧,我查到这里了,你就请我吃点又有何妨?”郭大友笑道,说着手腕一翻,轻轻巧巧地将馒头拿了回来。
“圣上要找那个女人?”刘九眉头皱得紧紧的,盯着郭大友。
“我可不记得圣上找过你们南衙的人查那女人的下落,你这是从哪儿得的线报?”郭大友咬着馒头含混地问道。
“诶呦我的哥哥啊,这真是要了我的命了。”刘九愁苦喊道,“你就当帮我个忙,当什么都没见到好不?这事儿你先别掺和,等我抓到了那女人,问到了我想要的东西,我就把人给你,你拿去交差,不耽误。”
郭大友不禁嗤笑出声:“等你逮到那女人,太阳都要打西边出来了。你在这儿守了几天了?可有半点收获?让哥哥帮帮你。”
“这……哥,你这样,我很难做啊。”
“那这样吧,我可以帮你逮到这个女人,也能让你去问出你想知道的东西,但是你得告诉我你到底是在帮谁做事,找这个女人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不过分吧。”郭大友道。
刘九犹豫了起来,无疑他眼下最需要的就是郭大友这灵活的头脑帮忙,他确实在这里守了好些日子没有收获,没头苍蝇般乱撞。再这般下去,时间全给耽搁了,找到目标的希望会越来越渺茫。可是,暴露他背后的人,可能也会引来杀身之祸。
他考虑他的,郭大友和孟旷自吃自己的饭,很快他们便汤足饭饱,郭大友抹了抹嘴,笑问道:
“如何?给句话。”
小花豹刘九一咬牙,道:“好吧哥,弟弟这可是把命交到你手中了,你掂量着点,可别把弟弟我给卖了。”
“唉,你小子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啊,我郭八是那种会卖兄弟的人吗?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什么事儿要烂在肚子里,我心里能不明白?”
“得嘞,这事儿背后复杂着呢,我也只是知道冰山一角。我是顺着方十二的线才知道宫女偷出宫去的事儿的。”
“方十二?方铭?”
“对,就是他。这小子几个月前让我发现他偷偷和宫中的内侍往来,是个叫吕景石的内侍,他二人还悄悄拿着个京城舆图在那不知研究些什么。我就很好奇啊,后来专门暗中跟着他一段时间,发现他当真是暗地里在部署些什么,京中有不少他安排的暗桩,他也一直和那个吕景石维持着联系,他们似乎是在盘算着要把什么人悄悄送出宫去。我心想这可是大事,如若我能把这个人抓回那岂不是大功一件?但可惜的是我只知道大概的时间,我就专门派了人守在出宫的要道上,果真发现有个女人从送桐油的油车里钻了出来。我们就跟上去,但后来不小心跟丢了,就知道这女人在这兵马司胡同口里逗留了一会儿。我就只能在这里守株待兔了。”
郭大友听他说完,挑眉道:“果真如此?”
“千真万确。”刘九言之凿凿。
郭大友笑道:“那成,方十二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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