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纪生看着阮若滢转身上楼，也看着她将自己关进了卧室。

顾纪生靠在沙发上，满头花白，不知不觉，叱咤了商场30年的男人也在实践的长河中没了当出的意气风发，只剩疲惫难堪。

他知道阮若滢对他几十年如一日的爱，却也明白他几十年如一日的不爱。

他也说不清楚对阮若滢到底是个什么情分，只是他知道，哪怕当初他被迫之下娶了阮若滢，对她还是满心愧疚。

当年的事，顾纪生从不敢忘，每每午夜梦回，便是一幕一幕当年情景。

火光冲天的房子，哭天喊地的哀嚎，亲人的漠视，爱人的离别，还有阮若滢的陪伴……

他不爱阮若滢，他一直都知道，也知道阮若滢一直也都知晓，这是他们两个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他们扮演了三十年的恩爱夫妻，带了三十年的虚假面具，如今早已摘不下来，或者说他们早就迷失在这场戏中，无法抽身。

到底哪个是真正的他们，爱着的，不爱的，亦或是两者兼具。

顾纪生以为这个问题会一直埋藏下去，只要他不开口，阮若滢也不会提起。

可他没想到，有些事终归是在意料之外，好比顾墨的出世，好比今天的提起。

顾纪生一直明白他对阮若滢大抵是兄妹之谊，因为前二十年的相处，他早已对这种感情深信不疑。

可顾纪生也记得阮若滢嘴里的女人，顾纪生知道自己曾爱过她，一见钟情！

但顾纪生不知道原因，他还记得初遇之时不过是一抹让他倍感熟悉的身影，转过身来时，又是似曾相识的眉眼轮廓。

那个女人叫梁澜，他记得清楚，也藏的的深刻。

年轻时的第一次心动大约是人一辈子的记忆。

顾纪生如此,顾以言如此,沈润亦如此.

沈润看着坐在床上怀抱着沈怀桑一语不发的小女人,无奈的抚了抚额.

"芊芊,我是不会同意的."

顾芊芊拍着沈怀桑的手顿了一下,乱了节奏,本来要睡熟的孩子又一下睁开了眼,眼睛直直的看着顾芊芊.

"怀桑乖,睡觉觉……”

顾芊芊嘴里呢喃着话语，哄着不肯入睡的沈怀桑。

看着怀桑又一次在她怀里酣然入睡，顾芊芊才松了一口气，坦然的抬起了头，看向沈润。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我已经想好了。”

沈润眯了眯眼，开口道：“顾芊芊，这不是儿戏！”

“当然不是儿戏！”

顾芊芊向来灵动的眼睛，如今只剩清冷，她一改往日甜甜的笑容，满是冷漠：“沈润从我和你结婚的第二年开始，我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我考虑了两年都没有想好，可现在，我无比确定和你离婚的想法！”

沈润闻言弯唇一笑：“思考了两年？顾芊芊我倒是没看出来，在你每天满口说爱我的同时，想的竟然是离婚！”

顾芊芊看到沈润冷冽的眼神不免心中一瑟，可一想到她今天求问无果的问题，又冷下了心：“爱你这件事我从没否认过，可这不代表我要赔付上我的一辈子！”

顾芊芊看了眼怀里熟睡的沈怀桑压低了音量说道：“沈润，好聚好散吧，别闹的撕破脸，顾家和沈家脸上都不好看。”

“你在威胁我？”

沈润冷然的目光落在顾芊芊身上，似是不敢相信这是女人会说出来的话。

“这不是威胁。”顾芊芊波澜不惊的看着沈润，“你知道，我想做的事，哪怕粉身碎骨我也会达成！”

沈润看着面前这个陌生的顾芊芊，突然有些慌张，但他还是稳着声线说道：“你别妄想了，不可能！”

沈润说完这句话几乎落荒而逃，客厅的程诺见到沈润出来忙起身询问。

“芊芊她……”

沈润摇了摇头，满是苦涩：“她打定了主意要离婚，我……”

程诺透过沈润的肩膀，看了眼他背后紧闭的房门：“我去看看芊芊。”

程诺绕过沈润，敲响了卧室门。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后，开门进了去。

顾以言看着有些悲伤的沈润，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你们还有孩子，最起码她还爱你。”

沈润报以一笑，坐在沙发上，目光紧紧盯着卧室门。

而卧室里，程诺坐在飘窗上，看着沉默不语的顾芊芊叹了口气：“芊芊，离婚真的是你想要的么？”

顾芊芊闻言睫毛微颤，慢慢抬起头：“诺诺，我想要的很简单，只是沈润不给啊，我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了不是？！”

“你真的觉得沈润不爱你么？”

顾芊芊看着熟睡的怀桑，白皙的手轻轻拂过他的头顶，满是慈爱：“我不知道啊，他向来会演戏，我真的看不出来。”

“其实你只是想要沈润亲口承认爱你吧？”

程诺目光落在怀桑身上，轻声的问道。

顾芊芊叹了口气，看向程诺，又好像透过她看向窗外。

“我追了沈润半年，和他在一一起三年半，结婚三年，到现在，我一直追着他跑，跟在他身后，无视所有人的目光和议论，我想要的就是有一天我能亲耳听到沈润说爱我。可结果，我输了。”

顾芊芊说着说着，眼泪就噼里啪啦往下落，这是程诺头一次见到顾芊芊哭，却比米芾更让她心疼。

“我用我七年的时光去赌沈润的心，可依旧迷离。”顾芊芊吸了吸鼻子，接过程诺递过来的纸巾。

“有人说，一个女人肯为一个男人生孩子，必然是爱惨了他，不然何必忍着剧痛经历生死。于是我为了沈润从生死门走了一圈，回来后除了怀桑，我还是什么都没有。”

顾芊芊无意识的将手中的纸巾叠成了方块，缓过神来后，又举着它哭笑着给程诺说：“看，我连用个纸巾都是他最习惯的方式！诺诺啊，我真的好累了，就像脱水的鱼，只能在阳光下挣扎，然后等着死去。”

程诺头一次无比怨恨顾芊芊的专业，因为她的字正腔圆，还有诗意的话里满满的悲凉。

“可你就从没想过，沈润他要是爱你呢？”

程诺觉得她问的问题很严肃，可顾芊芊闻言却笑出了声，甚至吵到了熟睡的怀桑。

顾芊芊抿唇收了笑，拍了两下怀桑，对着程诺说道：“你也说了，要是，可能，这是我这个局中人和你这个旁观者都不能确定的事啊。”

“可他曾经跟我说过，他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