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话，我以后会好好听话的。”

“周弈，你不要死啊，我好害怕......”

“你不是答应过要照顾我的吗？”

温璇用尽全力托着晕过去的周弈，高大的男生格外重，她一直碎碎地念，声音里带着哭腔，每个字都是抖的。

林芃把周弈背起来，步履蹒跚地往巷口走，警车的嗡鸣更加近了，温璇赤红的双眼燃起了希望。

她激动地冲过去，“警察叔叔，这里有人受伤了，他被捅了刀。”

一拨警察快速把人抬进了车里，年轻警员嘱咐司机，“快！先去市医院！”

“你们谁是家属，跟着一起过去，剩下的留下到局里问话！”

温璇不知哪来的底气，此刻那诡异的鲜红染透了她的双手，也不觉得害怕，她胡乱的蹭在衣服上，牙齿咬得咯咯响，“我是，我跟你们去。”

警察示意她赶快上车，这也是温璇有生以来第二次上警车，自从认识周弈，好像进局子成了家常便饭。

在车上，她反复平息内心的恐惧，却在看见周弈昏迷不醒的侧脸时，感觉绝望悲怆，她强制自己镇定，“你好，我能借用电话吗？”

温璇的眼泪从鼻尖滴下来，自己都未察觉，警察连忙掏出手机，安抚她，“小妹妹别担心，医院会尽力的。”

温璇咬紧下唇，攥着电话的手，关节泛着青白，她在拨通的电话里，哽咽着说，“曲姨，周弈受伤了......”

“温璇，你告诉我，你们在哪，我现在就赶过去。”曲晴焦灼的问。

温璇早已泣不成声，电话被警察接过去，如实交代情况。

那日的阳光白烈烈的，像曝光过度的相片，不暖反而有些凄清。

周弈被推进了手术室，曲晴赶到的一刻，温璇的神经稍微松弛下来，她睁着哭肿的眼睛，猛得起身想迎上去，却感觉两眼一黑，本就羸弱的体质，这么一折腾终于无法负荷，身体沉沉地晃动，一头栽倒在地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温璇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房里。

静谧的医院病房，窗外的夕阳留下一丝余晖，橙色的光晕铺在光洁的病床上，将一切融为金色。

她动了动，发现自己手背上扎了针，抬眼看见头顶玻璃瓶里的药液，缓慢的流着。

周弈喑哑戏谑的嗓音传来，“你也没受伤，怎么比我昏迷的时间都长，你是要碰瓷小爷。”

温璇转头，看见周弈苍白的俊脸上，掺杂着各种淤青红痕，新伤旧伤齐聚一堂，格外狼狈，却仍旧是一副傲慢的臭屁样子。

温璇静静看了他一会，扭过头，掩藏眼底的水痕。

“我和你说话呢，你怎么又不理我。”说着周弈就要起身，扯了伤口哼唧一声。

“你别动，”温璇慌张着翻身下床拦住他，周弈见她凑过来，舒坦地躺回去，得意地问：“我厉害不，一打四，从来没输过。”

温璇垂着头，都这样了还要逞一时英雄，她帮他掖被子，刚刚还紧张的灵魂才被拉回现实，神智翻滚跌宕，与她来讲无异于看着周弈生死门前走一遭，情绪脆生生被撕裂，只能沉默着遮掩。

周弈不依不饶地问，“我问你话呢，要不是你来，这孙子肯定好不了。”

温璇低垂眼睑，起身要回自己的病床，却被周弈着急拦住，“温璇，我都受伤了，你还跟我使脸色。”

温璇转过头，周弈看见她眼角噙泪，殷红眼睑，像是受尽委屈。

他烦躁地挠挠头，“你怎么又哭了，刀也没扎你身上，你又不疼。”

温璇眼泪似线地滚下来，低声抽噎着，周弈拉着她的左手腕，轻轻晃了晃，“大姐，你别哭了，再哭我揍你了。”

这点威胁就像狼来了，喊久了毫无功效，温璇哭得愈加响了，周弈无奈地欠起上半身，靠在床头上，“你再哭我起来了！”

这比恫吓更加立竿见影，温璇收了哭声，断续着抽泣着，含糊不清的问，“你不是答应我再也不打架了。”

周弈那会热血上头，哪还记得承诺过什么，何况他这唯我独尊的性子，哪里受得别人约束，只是眼前人哭得泪水涟涟，楚楚动人，被人惦记的感觉总是好的。

他眼珠一转，找个理由搪塞着，“冯衍他们都在呢，也不是我自己的事，我总不能扔下兄弟自己跑吧，那也不是我周弈为人。”

温璇哑口无言，跟他没什么理可讲。

周弈拽着她的胳膊，哄骗着，“你坐过来。”

温璇抽搭着鼻子，依言坐在他身侧，两个人如此近，鼻息扑面，喘息相闻，周弈看着温璇哭得水润的唇，杏仁眼亮晶晶的，因为憋气而靡粉的腮。

他不自觉的喉结滚动着，有种冲动不似欲火，不似勾栏瓦舍间的浮荡，他听得见胸腔里心脏剧烈跳动，那种久远的记忆像破笼而出的雀，扑棱着翅膀鼓动着。

周弈喉咙里火燎般干渴，忽然外伤疼痛消失了，他挪动着俯身凑近，环住她的腰，温璇倏地脊背僵直，一动不敢动，两个人像开启了禁忌之旅。

周弈精致的眉眼，扑进温璇阴悒的眼底，像穿透霾的光，她感觉身体的血液开始逆行，感受他的体温在靠近，吞咽口水的声音震耳欲聋。

病房里骇异的寂静放大感官，那些微妙的变化渐浮水面。

“哥们，你真是福大命大......”病房门被咣的一声推在墙壁上，站在门口的冯衍三人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一幕。

温璇使劲推开周弈，疼得他龇牙咧嘴，也不忘了怒吼着，“谁他//妈让你们来的！”

冯衍干笑着，“那我们现在走？”

林芃看不出脸色，从冯衍身侧挤进来，“我得看看我兄弟怎么样了。”

姜予淙跟在后面走进病房，淡淡一笑，“舟子没事，还有精神谈恋爱呢。”

温璇臊得满面通红，把玻璃瓶从输液杆上摘下来，“你们聊，我去上卫生间。”

“你自己怎么去，”周弈在后面嚷，温璇也不停留，掩面逃离尴尬的病房。

冯衍和林芃起哄的声音隐隐绰绰，“你这是得手了？我们不来准备入洞房了？”

周弈叱骂，“放屁，你们把嘴巴放干净点。”

温璇只感觉手里的玻璃吊瓶渗冷，那种难以言喻的落差激荡着。

其实到这一刻，周弈早已经不在乎赌局的结果，只是单纯的遵循本意，感觉有温璇在每天格外期盼。

温璇在走廊上慢慢踱步，忽然迎面一个医生唤她，“温璇？”

温璇猛地抬头，看见上半年给父亲确诊的医生，礼貌问候，“王医生，你好。”

“你这是怎么了？”王医生狐疑地看着她。

“没什么，有点低血糖昏迷了，就被同学送来医院。”温璇连忙解释。

王医生沉吟着，小心翼翼地问，“你爸爸的病情如何了？”

“还是那个样子，只是最近瘦得特别快。”温璇很不愿意提起父亲的病。

王医生认真叮嘱，“你还是带他到医院来吧，迅速消瘦不是好的症状。”

“嗯，我知道了。”温璇泄气地垂着头。

曲晴这时候从医生办公室走出来，看见门口的温璇，“温丫头，你怎么出来了？”

王医生看见曲晴，热脸相迎，“曲主任，你怎么在这。”

曲晴笑眯眯的，“还不是我那个侄子，天天惹事生非，打架住院的，你们这都成他第二个家了。”

“周家大公子吧，年轻小伙子精力旺盛，都这样。”

温璇向两个人颔首告别，悄悄返回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