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心里却忍不住地想着，突然想到那天在浴桶里的情形，那样身贴着身，心贴着心的样子，彼此那么贴近，空气凝结了，仿佛都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宋琬玉突然觉得脸上发烫，甩了甩脑子，试图把脑子里那污浊的画面给甩出去，但最终那画面还是一直在脑子里来回晃怎么挥都挥不掉。

在场的人就看着宋琬玉莫名其妙地在那里晃脑袋，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的茫然。

等到宋琬玉反应回来的时候，就看着一屋子的人都在盯着自己，脸上一僵，随即说着，“继续继续，我们继续对对联！”

接着小四小五也都纷纷对了出来，宋琬玉皆是满意地点点头，但半天小十一的脑袋往这边探了探，随后低下了头，半天也没说话，宋琬玉奇怪地回过头朝着小十一问道，“小十一藏在那里干什么，过来啊，还有你的对联没对呢，对不上来的可是不给吃年夜饭的呦！”

如歌看了看宋琬玉，想说什么，但最终瘪了瘪嘴，闭上了，什么都没说出来。

小十一眼圈红红的，默默地从后面移到人前，满脸通红地低着头，“师傅，我，我不吃年夜饭了。”

宋琬玉诧异，“为什么？你若是不擅长对对联，我给你出一个简单的就是了。”

小十一没说话，依旧低着头，半晌才嗫嚅着嘴唇说道，“师傅，我，不识字。”语音刚落，眼圈就已经红了，但能看出在强自压抑着着自己才没有掉出眼泪来。

宋琬玉这才发觉不对劲，收了调笑的心思，郑重地问道，“小十一，有事跟师傅说，这对对联本也就是个由头儿，就是起个吉利有趣，旁的那些不给饭吃都是我逗你们的，你有什么事就跟师傅说，师傅给你做主。”

小十一听到这话，高兴地抬了抬头，但最终还是低下了，小声地说道，“师傅，我对不上对联还是不吃饭了，我，不识字。”

小十一的话一顿一顿的，显然在他看来，这不识字已经是莫大的耻辱了。

宋琬玉听了则是大惊，之前她问过如歌，他们几个都识字，小十一是？将疑问的眼神打向如歌，如歌这才站出来，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们几个里只有我，如梦，小四和小五识字，其他的人因为太小了，还没来的及上学堂……”

如歌的话没说全，但宋琬玉已经能猜到具体的事情是怎么回事了，左右不过就是还没来的及上学，家中就出了变故，宋琬玉转向小十一。

孩子因为还不到年纪，个子也生的不高，宋琬玉弯下身子正对着小十一说道，“厨艺这件事我们先放一放，这两天我去给你问问哪家私塾先生教的好，之后你就去那里读书学习。”

小十一眼前一亮，随后亮光逐渐熄灭，对着宋琬玉小声道，“师傅，我不念书了，还是跟着你学做做饭吧，左右还能有一技之长磅身，不至于将来饿着。百无一用是书生，就算念了书也不一定能有什么出息。”小十一说着，头低的越发的低。

“胡说什么？什么叫百无一用是书生？明明就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宋琬玉说的没错，这个年代，做买卖的商人是身份最低下的，即便是家财万贯，但是只要京中没有什么当官的家人，那便是买卖做的再大也是浮云，只要有人想整这家人，就是国库那般多的钱财也不一定能救得了那一家大小的命！

所以古往今来，不管家中是不是有钱，都在努力地培养着读书人，穷人家出了一个读书人，能彻底改变命运，有钱人家出了一个读书人，能守住家里钱财不外泄，是以，在这个时代，读书人的地位还是很高的！

“可是读书不光不能赚钱还会花掉很多钱……”小十一的声音很小，但宋琬玉还是听明白了他在顾虑什么，竟然是钱。

宋琬玉真的没想到，这小小的年纪居然能想这么多，害怕自己读书费钱，也害怕他不能干活儿被自己嫌弃。

宋琬玉突然觉得有些心疼，若不是真真正正地吃过了生活的苦，孩子不会活得这么小心翼翼，生怕自己没有价值之后会被别人如抹布一样直接扔掉。

小十一心里是孤单的吧，上面几个人都比自己大，没有相仿的年纪，也自然不懂他的愁苦，宋琬玉这才刚刚明白为什么当初她问谁想跟着她学习厨艺的时候，别人没说话，小十一却满口答应下来，只因为他也在怕自己没有存在的价值，身边没有人能用的到他，他就会被人抛弃。这么一想，宋琬玉就觉得整颗心都抽抽的疼。

“好了，这一点你不必担心，只要安安心心地准备自己的心情就好了，其他的我来想办法。”宋琬玉说完转过头对小四说道，“小五，过年了，过两天你上街去裁缝铺子给大家定几件新衣服，顺便给小十一多定几套。他要上学读书，自然是不能穿的太寒酸了，而且现在他还小，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多定几身尺寸不一样的留着。”

宋琬玉此话一落，如梦愣了一下，“姐姐，你说的是我们所有人都有新衣服？”

“当然了，姐姐怎么能厚此薄彼呢，有小十一的，就有你们的！”宋琬玉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身上的重担，这堆孩子好像都是她的责任，看到他们信任的眼神，心里就熨帖的像有一段暖流缓缓流过……

“姐姐……”如梦还没说出什么话来，眼中的眼泪就已经先掉了下来。

宋琬玉看了惊了一下，“这是怎么了，大过年的哭什么？”刚说完就见到其他几个人也都要流眼泪了，就连一向最坚强的如歌眼圈都有些红，宋琬玉连忙大声道，“一个个的，这是干什么？都把眼泪给我憋回去！大过年的，哭不吉利，谁哭我就不给谁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