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词。老三媳妇行完三跪九叩大礼，累的张着大嘴哈吃哈吃的喘气，问李仙姑：“仙姑，怎么样？大仙说什么了？”

仙姑没理她，又念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跟她说：“哎呦，为了你这点事我嘴皮都快磨破了，大仙才肯透露偷鸡贼的详细信息。”

“谁？”老三媳妇眼睛里冒着亮光，“我找她去，非骂她个稀巴烂。”

“这？”

“怎么了？大仙！有话你尽管说。不管是谁，出了事我决不牵累你。”

“老三媳妇！我可就说了。”

“说吧！你看你磨磨唧唧的快憋死我了。”

李仙姑在老三媳妇手心里划拉了几个字。老三媳妇吃惊的张大了嘴，“啊？不可能吧！”

仙姑不高兴的说：“老三媳妇，要知道家贼难防呀！这可是各位大仙推算的，信不信由你。”

老三媳妇慎重的又看了供桌上几位泥塑神仙一眼，恭敬的对仙姑说：“麻烦您了仙姑，我先回家了。”

仙姑翻着白眼珠抬高了嗓门：“嗨！几位神仙的香火钱还没给呢？不给也可以，你家老老少少谁出了什么事摔了胳膊断了腿的，可别后悔！”

老三媳妇从兜里磨蹭半天抻出一张五元的，放在神像边一个小木盒里，祷告了几句：“出来匆忙，就带了这么多。求神灵不要怪罪。”又撮了一个揖，这才从小佛堂出来慌慌张张的迈出小客厅的门槛与李仙姑道别。

她转身刚下台阶，后面李仙姑靠着门框尖细的嗓门就又响起来，阴阳怪气的说：“老三家的——把钱掖好，别掉地上！”

老三媳妇低头一看，裤兜边上耷拉着一张十元钱的角。顾不得别的，还是跟钱最亲。朝仙姑尴尬的一笑，把那十元钱往里掖了掖，厚着脸皮出了仙姑家的院子。

风波（三）

晚上，许斯正在灯下踩着缝纫机赶一批活。书包料子拉布拉头弄的满地满炕都是，许妈妈许爸爸弄着小兔挤在小炕里面已经酣然入梦了。

许斯揉了揉布满血丝的双眼，埋头继续工作，缝纫机在双脚的控制下，走出好看的纹路，发出嗡嗡的声音。

忽然，灯一下就灭了。屋里黑的不见五指。伸了伸酸痛的腰，起身到院子里转了一个圈，这批活厂家还等着要呢？忧心忡忡……

三嫂的屋子也黑漆漆一片，周围邻居家的电灯明亮依旧。可能是保险丝烧断了，明天再说吧？

早晨早早起来，拉了拉电灯还是没来电，许斯喊正在正房里吃饭的三嫂：“嫂子！咱家怎么没电呢？保险丝烧断了吧？”

三嫂冷冷的说：“没有。我把闸拉了——”

“嫂子？你怎么这样！我这批活儿人家等着要呢？再说这月电费我不是已给你了吗？”

老三媳妇筷子狠狠一摔，翻了脸：“我见你们母子可怜好心收留你们，谁知养虎为患不知好歹，你说……你说，我的大红尾巴公鸡跑哪儿去了？”

“嫂子？你说什么呢？我怎么知道那只公鸡跑哪儿去了，你不是一直四处找吗？”

“找……我是在找，可是连根鸡毛都没找到。现在才想明白为什么有的人整天大鱼大肉的吃，原来啃的是我的大红尾巴公鸡，我的大公鸡哟！你死的好委屈呀，死了也见不着个鸡毛，可怜我辛辛苦苦养你一场哦……呜呜……”

老三媳妇骂着骂着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一直忍着没说话的许妈妈从东厢房出来，气呼呼的说：“老三媳妇，你要说别的可以。要说小斯偷吃你的鸡那不可能。她是我的闺女，我从小看到大的，如果真做了这种事，不用你说话，我先不容她！”

许爸爸也出来指责老三媳妇：“一家人怎么能这样呢？鸡丢了好好找，找不见就算了。不就是一只鸡吗？犯不上这样呼天抢地的，好像死了人一样！”

老三媳妇哭的更厉害了，一把鼻涕一把唾沫的数落：“我养着你们老少好几口，你们就这样合起伙来欺负我，还有天理没？你们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鸡是不值啥钱，可你们吃了我的鸡，总要说一声吧？”

许爸爸气的跺脚，“谁吃你鸡了，你说清了！我这么大岁数了，犯得上为一只鸡坏了自己名声吗？今天你不说清了，咱们没完。”

老三媳妇也跳起脚，大骂：“没完就没完，你说咋办？你闺女被男人甩了，带着一个拖油瓶回娘家蹭吃蹭喝，我，我说什么了！你们还这样对我？！”

这几句话戳痛了许爸爸的心窝，许斯自小就是父母的眼珠子，捧在手里怕晒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宝贝闺女遇上这么钻心的事已经够让老人心疼的，哪还容得别人这样嘲讽？许爸爸怒火直撞脑门，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一根铁锹要拍老三媳妇，嘴里还数落着：“你真不讲道理，哪有这样欺负人的？我活着一天，就容不得你这样侮辱我女儿！”

老三媳妇也不示弱，“你打呀，打死我看你能活不？”

许斯拦腰搂住父亲：“爸，不生气了，咱进屋……”

许妈妈抢下老伴手里的铁锹，“你看你多大岁数了，跟孩子们一般见识。说说就行了，一家人还动家伙。”

许爸爸被许妈妈许斯拉进小屋，气的大口大口喘着气，哆嗦着手指说：“你们别管我，今儿我这条老命非和她拼了不可！”

许斯哭的满脸是泪，心疼的劝慰年迈的老父亲：“爸，咱不生气了。三嫂一时糊涂，过后会想明白的。”

许爸爸手掌拍着炕沿：“不行！我饶不了她，太不像话了！”

“爸——”许斯的泪水一串一串的流下来，“爸，你忘了当初咱们家弟兄多日子困难，三哥娶个媳妇有多不容易！当初，给三哥介绍了多少好姑娘，都是嫌咱家穷，吹了三哥。你和妈有多愁？后来，有个南洼村的他家有个傻儿子也娶不上媳妇，他家愿意和咱家换亲，我嫁给他们家傻儿子，他们家闺女嫁给三哥。为了不让你们二老发愁，我同意了，后来你们二老也同意了。可是谁知道三哥竟然不同意，三哥跪着求你们二老就是打一辈子光棍，也不愿意用自己的亲妹妹去给自己换媳妇——就这样，这门亲事也吹了。后来，有人介绍了三嫂，三嫂啥话也没说，就嫁给了三哥，过门后勤勤恳恳的过日子，把三哥收拾的浑身历历落落，吃喝照顾的妥妥贴贴。爸，就这——我感激三嫂一辈子！今天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咱们还是一家人。以后三嫂会明白的。”

“小斯——爸爸对不起你，让你受委屈了。”许爸爸满脸无奈的垂下了头。

许斯擦了擦眼泪，笑了，“爸——”

风波（四）

最近一身充满力量的许斯忽然浑身松懈下来，她有点累了。想儿子，想的内心发慌，浑身就像散了骨头架子一样没有半点力气。走起路来晃晃悠悠的仿佛踩在棉花堆上，不小心随时都可以摔个跟头，累了，太累了……

女儿是娘的贴心小棉袄，娘更是女儿的知心人。许斯的一举一动，许妈妈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叹了一口气，对许斯说：“你想小贝了，好久没见到他我也怪想的。肯定长高了，都上一年级了。小斯，你去看看他吧？”

许斯从炕上一下骨碌起身子，“妈，你说我去看小贝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你是他妈妈，永远都是。”

“妈！我这就去看小贝。”许斯翻身下炕。

“急什么？明天再去吧，今天你好好收拾一下自己，再去镇上给小贝买点吃的，买点衣服什么的。”

“好——”

许斯的脸上终于绽出了难得的笑容。⊙思⊙兔⊙在⊙線⊙閱⊙讀⊙

第二天一大早，许斯提了好几大包东西装在自行车后面，风风火火的上路了。内心喜悦，一路都是儿子见到自己惊喜异常的表情。路程虽然不太近，是几十里的土路，可是什么也挡不住作为一个母亲要见儿子的步伐，快了，又快了，一点儿……

遥遥望见那个熟悉的院落，许斯早早下了车子，推着一步步的向前移动，脚下却像灌了铅一样举步维艰。腿肚子不由自主的发颤，一步步靠近了那个院子，心里却没了来时的喜悦。

院落还如往昔，没什么变化，几个小孩子正在院子里玩耍。

许斯呆呆的愣在门口，很久认出了好久不见的儿子，张着双手喊道：“贝贝——”

贝贝在孩子群中站了起来，表情呆滞。

许斯望着高了很多的儿子，浑身脏兮兮的，头上好多土，又黑又瘦，眼窝深陷，一双大眼睛没了往日顽皮的亮泽。

许斯心疼的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走过去，满脸笑容的喊着：“贝贝，妈妈给你买新衣服了。”

她刚要蹲下将儿子搂到怀里，贝贝却歇斯底里的叫了起来，吓了许斯一大跳，“滚！你赶紧滚，你不要我了，狐狸精！”

“贝贝，妈妈来看你了，妈妈给你买了新衣服，还有那么多好吃的——”

“滚！我才不要你买的衣服——”小贝抢过许斯手里的新衣服一把扔到院子外面。

小贝的喊声惊动了屋里的余菜花，她颤颤巍巍的看到了正在啼哭的小贝，还有正在拿东西的许斯，来到许斯跟前，恶狠狠的指着许斯的鼻子说：“你这个狠毒的女人，你既然不要孩子了，还来装什么慈悲，快滚！”

小贝拉开院门：“你滚！我没有妈妈，我也不要你的东西——”

“小贝！妈妈是爱你的，怎么会不要你呢？你永远是妈妈心里的宝贝。等你长大后，就会理解妈妈的。”许斯哭着哀求儿子的原谅。

余菜花连推带搡把她赶到院门外，“快走吧？不要猫哭耗子假慈悲了。”

许斯拍打着大门：“贝贝，你开开门，听妈妈说，妈妈一定会来接你的，一定会带你走的，妈妈保证。”

小贝紧紧的用矮小的身子挤住大门，撕心裂肺的哭喊：“你走吧？你不要我了，你永远都不要来了，你就是狠心的狐狸精——你不是我的妈妈——”一包一包的东西被小贝从大门上面扔了出来。

许斯的身子慢慢滑下来，背部紧贴着大门，双手掩面哭泣，抽噎着断断续续的向儿子许愿：“贝贝，相信妈妈，妈妈一定会来接你的，让你跟妈妈永远生活在一起，我们永远不分开，好不好？”

里面的小贝没有说话，只是无休止的呜咽，许斯的心深深的被撕裂了，汩汩的冒着热血。

风波（五）

许妈妈见到满脸疲惫的许斯喜滋滋的问道：“见到小贝了吗？他人长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