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唤回家。

想着聪明的小贝，漂亮的小菟，神采奕奕的丈夫，还有自己，明天一家人幸福地一起吃饺子的情景。甚至她还幻想了一个画面：自己在煮最后一锅饺子，水哗哗开着，冒着暖暖的热气。丈夫端着碗过来，夹给她一个饺子，并且用温暖的眼光深深凝视着她：先吃一个，先吃一个吧，你为家操劳一年了不容易。

然后她幸福的吞着饺子，转过身去用手背偷偷的抹泪水。女人要的就是一句话，然后死也不悔风风雨雨的跟着你。

“小贝妈！下雪呢，赶紧去准备干柴吧？否则明天没柴煮饺子——”婆婆凿着窗玻璃在喊。

“就好，妈。”儿子咕咚咕咚嘬着奶头吃的正欢。不忍心把奶头硬拖出来，恋恋不舍的说：“宝贝，妈妈要去干活一会儿再吃好不好？”

儿子没有任何反应一股脑的扎在怀里吃。

许斯先是微笑，后又叹气讨价还价：“宝宝，妈妈只出去一会儿呦，妈妈说话算话。”宝宝还是不理，许斯挺起腰一点一点的把奶头拖出来。宝宝哇哇的哭着，许斯踩上鞋没敢回头急匆匆跑出房间。数着倒计时往筐里一把一把装麦根，满了三步并作两步堆进柴棚里，隔着窗户儿子的哭声依旧悲怆响亮，妈妈的心被撕碎，一滴一滴的流血……

“儿子，儿子……妈妈对不起，原谅妈妈好不好？”双手把儿子抱进怀里拼命的朝冰凉的小脸上亲，顾不得洗手给儿子擦泪，泪水流进宝宝的耳朵眼。宝宝钻进妈妈的怀抱哭声渐渐消失，还有一滴滴委屈的抽泣。

许斯望着儿子的抽噎，开始反思：儿子，难道妈妈错了吗？妈妈不该把你带到这个世上吗？妈妈就眼睁睁看着你的爸爸在咱们这个家消失吗？我的儿子，爸爸一定会看在你的面子上回家的，你毕竟是他的亲骨肉。儿子加油，咱们一定会把你爸爸召唤回家的。

儿子刚刚擦净的脸上又流淌着妈妈的泪水，吸吮着妈妈的乳汁进入香甜的梦乡，露出纯真的笑靥。

唐笑笑忙着收拾各个房间，整理冰箱储存的各种食品，“喂，能不能帮下忙？这可是你的家呀？”

马文孝只穿着一件羊毛衫，屋里的暖气供的很好，外面虽然飘着雪花，里面依旧温暖如春。他犹豫很久，拣起衣架上一件蓝色羽绒服裹在身上，然后又坐回沙发。

唐笑笑纳闷的催促：“嗨，你发什么神经呢？明天大年初一，房间怎么也要都收拾干净吧？一会儿，我妈还让咱们过去吃饭呢？老爷子那些下属们送的鸡鸭虾蟹好烟好酒还等咱们去消灭呢？”

“你自己去吧？我没胃口。在说我去过多少次了，没见过你爸有什么好脸色！”

“哎？马文孝！什么意思，给脸不要是不是？”唐笑笑放下手中抹布有些恼火。

“不是，我有些事情。”

“什么事？快说。”

“明天就大年初一了，我怎么也要回去给我妈拜个年，你看？”

“你的意思是不去我家了，回你妈那里，那里才是你的家。因为那里有你儿子有你的黄脸婆，这里不是你的家，没有你的亲人。我算什么，顶多算你玩弄过的女人之一是不是？要过年了，你要回家把我一人冷屋冷床的扔这儿，你回去搂你的黄脸婆睡一家团圆。是不是？马文孝……”

“想哪儿去了，傻不傻？你是我最心爱的唯一的女人，永远不变，即使你有一天不要我了，我也会死拽着你不放，你是我生活的信念黑夜中的明灯，失去了你，我活不下去……”马文孝将唐笑笑紧紧搂在怀里亲昵着她的头发。

“那为什么你还要离开我，你不在这年我怎么过？”唐笑笑娇嗔中略带哭腔。

“好好过，开心的过，陪父母唐唐出去转转，给他们买点新衣服。我今天回去，保证明天就回来，好不好宝贝……”

“嗯？”

“听话。”

“那你，你今晚和谁住一起？不许搂着那个又老又丑又黑心的黄脸婆！”

“嘿嘿……废话真多，搂惯了你，别人我还看的上眼吗？我亲爱的老婆大人！”

“嗯……我亲爱的老公，先让我把你的精气耗尽，你再回家好不好？”说着撕开自己的衣领，露出一片雪白肌肤，双腿紧紧缠在马文孝的身上。

马文孝长叹一声：“也罢！咱再忍辱负重与你大战八十回合……”托着唐笑笑滚在旁边软绵绵的沙发上。

过年

顶着绵绵小雪，余菜花嗖嗖的往大门口跑了好几趟，眼见天就黑了，朝思暮想的儿子文孝还没有回家，心里念叨：“儿呀，平时不回家也就算了，今天一定要回家！”

许斯往灶膛里添着干树枝，火烧的旺旺的，大锅咕嘟嘟开着冒热气，飘出的味道香喷喷的。马小贝蹲在旁边吐着口水：“妈妈，大公鸡熟了没？好香啊！”

许斯摸着小贝的头怜惜的说：“等会儿，一会儿就熟。”

“快熟了吗？”婆婆问。

“这就住火！我把剩下的干树枝拿出去……”

“好好，炉子上的馒头也差不多该揭锅了。文忠！别光看电视注意着时间，七点二十……我去看看你哥回来没？”

里屋躺在热炕头看电视的文忠很不耐烦：“看吧看吧！看半天他也不回来，看把你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总统要大驾光临呢？！哼——”

“你说什么？兔崽子！”余菜花拿起一把扫地的笤帚朝文忠身上轮去。

娘俩打打闹闹，许斯抱着几根干树枝朝屋外走，刚一撩那个蓝布棉门帘子，就觉得头撞到一个什么东西：“呦！树枝剐到你了吧？”

马文孝并没有拿正眼看她，大踏步朝里屋喊：“妈！”

余菜花张着手跑出来：“儿子，我儿子回来了！孝，妈想死你了！”边说边给马文孝掸掉肩头的几朵雪花。

马文忠在炕上趴着朝余菜花撇了撇嘴。

许斯在自己房间转来转去，眼角眉梢挂着掩饰不住的喜悦。一只手按住自己突突跳的心，稍微松开心脏恐怕就会蹦出来。照照镜子小脸也红扑扑的。抓起梳子用力梳理头发，“哎呀，瞧瞧自己这个乱样子准被他见到了。没想到他真回家过年了，之前还老胡思乱想的。”有些醉意幸福的眼神不由自主的朝旁边的大床上飘去，小菟睡的香香的：“看在两个孩子的面子上就原谅他吧，谁叫只有他才是两个孩子的亲爸爸呢？不能让两个孩子长大埋怨我，是因为我的自私而让他们没有一个完整的家。相信文孝也会这样想，毕竟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毕竟两个孩子是他的骨肉？这些，是别人无法代替的。”头发梳的光亮，脑后绑了一个马尾。脏兮兮的破棉袄扒下去换上一件干净深绿色的大衣。在镜子前转了两个圈，心里美滋滋的夸赞自己，长得就是漂亮，与刚才判若两人！

婆婆在喊：“小贝妈，快张罗吃饭！”

“好，过去了——”往门口走了两步，又回到镜子前不好意思的将头发稍稍打乱，脱下绿色大衣穿上刚才的破棉袄，深吸几口气，一步一步故作平稳的向那屋迈去。

饭菜摆好，余菜花夹起一个鸡大腿给马文孝，马文孝说：“妈，你吃吧？”

“不，我不爱吃。”◎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我爱吃，也给我一个。”文忠去夹盘子里另一个鸡腿。

余菜花瞪圆眼睛喝道：“放下，小贝等半天了。”啪一声，文忠到嘴的鸡腿被母亲的筷子打落。余菜花夹起鸡腿放到对面小贝的碗里。

“凭什么呀？为什么我就不能吃鸡腿他们就能吃呢？我是比他们缺胳膊还是少腿了？”文忠忿忿的说。

“不凭什么，就是不给你吃，你不配！”

“妈！你还是我亲妈吗？”

“我是你后妈！我生不出你这么没出息的东西！”

马文忠在旁边气的直翻白眼。

玩儿自杀

饭后，许斯又开始折腾。抽疯似的洗脸刷牙梳头，拿出一小瓶郁美净浑身都抹得香喷喷的，连耳根都不放过。从大衣柜里抱出一条碎花新被子铺在床上，又把自己那条菊花图案的旧被子紧挨着铺好。把睡熟的马小菟放到床沿上，然后给他挤上两个大枕头。使劲摁了摁，估计凭马小菟的力气还是挤不掉的。四下检查，看看还有什么地方没弄妥帖。

捂着脑袋正琢磨，听到一个踏踏的声音在窗下响起，很熟悉，那个好久没响起的步履。

心随着那个步子一下一下的跳，趴着有点不雅，坐着有点发木，站着显得卑微，还在床上摆姿势的时候，一声熟悉的咳嗽，“嗬，嗯……”不知道是问候还是嗓子眼有点不舒服。

许斯腾地双手下垂侧立一旁，“嗯，那个吃好了？累不累……要休息吗？”结结巴巴的说完，自我感觉脸火辣辣的烫，手摸上去绝对能感觉到火焰的温度。充满期盼渴望柔情的眸子散发出羞怯喜悦的光芒。

马文孝好像戴了一副千年寒冰打磨的面具，幽深冰冷。头微低，一只手插在兜里一只手掩着鼻子。许斯见状立刻看到屋子四周摆满了花花绿绿的尿布，马上懊悔的要死，恨自己没有及时收起。给马文孝在床边清理出一小块地方，说：“坐下吧？”

马文孝斜睨了一眼这个外表邋遢内心龌龊的女人，旁边正睡觉的那个小崽子就是她一心想把自己翅膀砍断的证据。证据虽然不能毁灭，但是她的奸计绝不可能得逞。想到这里火往脑门撞，牙齿咬的咯吱吱响。用鼻音说道：“给我把被子收拾好，我去二林家猪场凑合一晚。”

许斯眼睛瞪大嘴巴张开，整个五官凑出一个大大的问号，醒了醒神，捏了捏自己大腿上的肉，确信自己没有听错。马上答道：“好……我这就收拾。”麻利的爬上床将那条崭新碎花棉被卷成一个小捆，递到马文孝手里。马文孝将被子夹在胳膊下，没有说话，脚步声随之消失。

许斯觉得浑身软绵绵的没有半点力气，瘫在床上，眼睛直勾勾盯着墙壁，想哭亦想笑……

好久好久她想到了死，死要带着自己的儿子，自己带他来的自己还要带他走，不能留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活在这个世上。甚至她还想到如果他长大，她怎么向他解释自己的亲生父亲从小到大没有看过他一眼；犯错的是自己受惩罚的也要是自己只是连累了小菟，小菟是无辜的，是自己把他扯进来……

幽怨的眼望着菟菟，菟菟打了一个喷嚏，张了张红嘟嘟的小嘴继续睡去。“儿子，你是带着使命来到这个世上的，你完成妈妈的使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