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云柔下了声音：“你多久没吃东西了？”

“三天。”说到吃的，刚刚还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小女孩眼神里流露出了对食物的渴望

“我们去那边吃包子好不好？” 萧逸云指了指右手边不远处的包子铺。

“真的吗？”小少女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问道。她光想想包子的味道，口腔里就疯狂地分泌出口水来。

“真的。”萧逸云从来没见过这么瘦的小孩，瘦骨嶙峋的，却还有一双散发着蓬勃生命力的眼睛，还有力气偷东西。

一个拼死偷东西只为活下去的孩子，萧逸云连教育的话都说不出口。为了求生，她已经很努力了，不是吗？

包子铺没走几步就到了。萧逸云让夏竹买了两个大肉包、两个豆沙包。小孩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店主从冒着热气的蒸笼上取下包子，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夏竹从老板那接过包子付了钱。

直到四个热腾腾的包子被塞给她的手里，她才像做梦一样反应过来。她迅速拿起一个包子，狼吞虎咽地咬了两口，又好似想起了什么，停了停，开始慢慢品尝起来。吃完一个她就停下了，将另外三个包子抱在了怀里。

“你不吃了吗？” 萧逸云有点好奇她的动作。

小女孩很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包子了，她抬起头很认真地说道：“我叫刘大牛。你们是个好人，我不应该偷你们东西的。我把东西还给你们，这三个包子我能带回家吗？”不知是开心还是难过，她的眼泪顺着眼眶一滴滴砸落到地上。

萧逸云一行人都沉默了。这时柳尘卿出声问道：“你是要带回去给你的家里人吃吗？”

“嗯。”刘大牛用衣袖抹了抹眼泪，点点头。“我还有一个弟弟，也三天没吃过东西了，我想把这三个包子带回去和他一起吃，可以吗？”她充满希冀地看着萧逸云她们。

“你们从哪里来？” 柳尘卿又问。

“永安。”柳尘卿从看到小女孩的脸，便大概猜测到了。

一群人的脸都凝重起来。萧逸云更是呆愣在那里，被她遗忘了半天的旱灾，又卷土重来。

“夏竹，再跟老板打包十个包子。”

萧逸云走到刘大牛面前，弯下腰，平视刘大牛的眼睛，“你能带我们去你们的住处看看吗？请你们吃包子。”

“嗯，你们是好人，我愿意相信你们。” 刘大牛转过身，走在前面给她们带路。

她先快步跑到前面的街角，在几根杂草后面拾起了一个碎布球。

她把碎布展开，取出了里面的玉小猪，递给了陈阿宝，满含歉意地说道：“哥哥，对不起。”

陈阿宝也是被主子救回来的，如果没有主子，他现在也不知道过的什么样的日子。他摸了摸刘大牛的头顶，“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

一行人跟着刘大牛来到了二里地外一个被废弃的破庙。

“我回来了，有好心人请我们吃肉包子。” 刘大牛大声嚷嚷着。

声音刚落下，殿中佛像后面齐刷刷冒出了五个更小的脑袋，看着才四五岁的模样。

刘大牛走过去把包子一个个递给她们，问道：“春儿、招财、二狗呢？”

“春儿哥哥在后面，睡得好熟，我们都叫不醒他。”一个小女儿啃着包子，口齿不清地说道。

另外一个小女孩插嘴道：“招财姐姐和二狗姐姐看春儿叫不醒，说要去找大夫，走了有一会儿了。”

刘大牛一听立马着急了，抬脚就往佛像后面跑，“我去看看春儿。”

“我们跟你去。”萧逸云跟着刘大牛钻到佛像后面。佛像后面有几个稻草堆，其中一个稻草堆里躺着一个很孱弱的小孩，呼吸都很微弱。

“春儿，春儿，你醒醒啊，姐姐带吃的回来了。”刘大牛满脸焦急，拼命摇着明显已经昏迷的小男孩。

“别摇了。”跟着后面的秋荷出声道：“主子，小孩子这种情况应该是饿得太久了，昏过去了，喝点糖水可能会好些。”

“我身边有糖。”柳辰卿从身上解下一个荷包，这是妻主给他备的饴糖，让他每天喝完药用来甜口的。

“有水吗？” 萧逸云问刘大牛。

“有的有的，庙外有个水缸，前天下雨盛了水，我拿碗去舀。”刘大牛拿出一个破碗，慌慌张张往外跑，很快舀了半碗水回来。

秋荷把饴糖碾碎了，放进水里融化。轻轻抱起小男孩，一点点喂下。

过了一会儿，小男孩的脸色明显好多了。

萧逸云开始问刘大牛，声音里充满了无奈：“不是一个弟弟吗？为什么有这么多小孩？”

刘大牛尴尬地挠了挠头说：“春儿就是我弟弟。我十岁时母父遭遇意外，只留下了一个弟弟春儿。家中还有几亩田地，村里人也很照顾我们，生活倒也过得去。今年大旱，地里小麦都干死了，我们就跟着村里人一起出来逃难。”

她指着五个小萝卜头说道：“他们都是我捡回来的，一路上逃难的人太多了。有人把小孩、夫郎卖了，有人把小孩、夫郎丢了。看见有丢小孩的，我就捡着。能跟着来到秦州的都是命大的，也有几个身子弱的没坚持下来。”

“你偷东西是为了养他们？” 萧逸云看着一个个瘦不拉几的小孩，感觉有点心酸。

“嗯，我们一路上就乞讨。实在饿得不行了也偷点东西。”刘大牛羞赧地抓了抓头。

“你们村里的人呢？” 柳尘卿摩挲着扶手，沉声问道。

“听村里人说秦州大官下了命令，不给流民进城，说是会引起骚乱。我们是小孩，城门守卫看我们可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我们进来的。村里那些大人都被拦在城门外了。”

刘大牛又低头想了想，补充道：“手里有银子的也能进城，守卫说她们不会影响城里人生活。”

正说着，门口跑进来两个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小女孩，嘴里高声喊着：“老大，春儿昏过去了！我们跑了两家医馆，那些大夫看我们没钱，都不肯来。这可怎么办啊？”她们喊完，才发现庙里多了几个陌生人。

“春儿喝了糖水好多了。这几个是好心人，买了包子给我们吃。呶，快拿去吃。” 刘大牛又从怀里掏出两个包子来，一人给了一个。

萧逸云看着这群有包子吃就很满足的孩子，沉默了良久，“你们跟我走好不好，我养你们，我会租个院子给你们住，每天都有吃的。”

“真的吗？”八个小萝卜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真的，比金子还真。”

“霜降、秋荷，你们去租个院子，把这些孩子安顿一下。”

萧逸云吩咐完霜降和秋荷后，她揉了揉刘大牛的头，问道：“你能告诉姐姐你们村里的人都在哪里吗？”

“流民都在西城门外边，衙役不让大家待在其他城门，说是会妨碍往来的百姓和客商进出。”那个叫二狗的小女孩抢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