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夜未央 3
春节,我回父母家住了几天。说起来,我们住的并不远,但我很少回家。一毕业就独自生活,散漫惯了,再说,自从离婚后,老妈每次见到我,都唠叨个没完,我只有溜之大吉。
初三下午,鬼使神差地,我上了网,登陆QQ,我的好友很安静,只有群里有一些人在祝贺新年。我莫名地有些意兴阑珊,正好老妈叫我陪他们打牌,我赶紧跑到客厅,希冀牌桌能缓解我的不安。
刚打了两圈,电脑里就发出了“啾啾”的叫声。我忘了关电脑,还挂在QQ上。我心中一动,群窗口我没有关,有人说话电脑不会发出声音,只有安安,我唯一的好友。
糊弄着打完一局,我连忙跑回电脑前,小企鹅一闪一闪,我打开窗口,还是经典的两个字:“在吗?”
“在。”
“干嘛呢,这么半天?”
“陪老妈打牌。”
“哦,那你去玩吧,晚上再聊。”
“好。”
“等等。”
“?”
“把电话号码给我。”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敲上了那组数字,又问她,“怎么了?”
“没事儿,想听听你的声音。”
回到牌桌,我居然连坐五庄。
天黑了下来,老妈说再打一圈就吃饭。我赢了老妈不少钱,琢磨着给她买些什么东西,这时,手机在裤袋里“嗡嗡”地震动个不停。我取出手机,屏幕上闪烁着一个陌生的号码,我看了看老妈,按下接听键。
“你好。”
“是我。”听筒里传来安安的声音。
“是你啊,”我笑了,想起在QQ上她说过要听听我的声音,“家里都好吗?年过得怎么样?”
“我在通州。”
“你回来了?”我很诧异,她回家没几天。
“回来了,一路站过来,累死了。”她的声音很平静。
站过来?湖南离北京最近的城市是岳阳吧,特快也要十几个小时。“怎么了?”我问她。
“我想你了。”
这四个字,就像一把小刀,刺进了我心底最柔弱的角落。
“我知道你在和家人打牌,本来想等到晚上再和你聊天,但我忍不住。”
我们都沉默了,听筒里传来她清晰的喘息声。
“我想见你,你能来吗,现在?”
“好,你等我。”我挂断电话。
第二天早晨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冬日的天空湛蓝湛蓝的。安安的头埋在我的胸前,沉睡正酣。我怜爱地伸出手,抚弄她的头发。她醒了,眨了眨眼,顽皮地窜到我的身上,用胳膊环住我的头,一双清澈的眼睛注视着我。
或许从小就皮肤饥渴吧,我喜欢肌肤相拥的感觉。
“累吗?”她问。
“还行。”我也看着她的眼睛。
她忽然一笑,说,“你的名字真是‘石磊’吗?”
“不信?”我被她逗笑了。
“我信。”她把头贴过来,顶住我的额头,“你真是一块石头,又臭又硬。”
“又臭又硬?”我晃晃头,我们的额头摩擦着,“你真叫‘安安’吗?”
她抬起头,皱皱眉,然后掀开被子,跳下床,在背包里翻弄了半天,取出身份证,扔到我胸前,“你自己看吧。”
她光着身子站在床前生气的模样让我又爱又怜,我笑笑,把身份证放到床头柜上,“我不看,我信。快上床吧,大过年的,别冻着。”
她看看我,也笑了,紧接着蹦上床,盖好被子,抓住我的手,使劲地用了下力,“告诉你,不去欺负我。”
“好,好,”我忙应声,“我哪敢欺负你啊。”
她再一次把头埋入我的胸前,我们十指相扣,静静地躺着,感受着彼此的心跳。
“喂,你是成心的吧?”
“什么成心?”她用食指摩挲着我的食指,划着圈。
“我是说在塞罕坝,”我琢磨着用词,“你故意要和我合住一顶帐篷,是不是想勾引我?
“切,你还用得着勾引?”她轻轻笑了,我心中一荡。“你就会冤枉人,刚开始我才没那个想法呢。”
“刚开始没有,那什么时间有的?”
“我也不清楚,可能是从灵山回来吧。”她轻轻叹了口气。
我拥着她的肩膀,柔声说,“我还真没这么随便过。”
“你以为我是随便的?”她撅起嘴,愠怒。
“不随便,不随便,我们都不随便。”我连忙说。
“人家——人家就是想你了嘛。”她顿了顿,认真地说,“突然就想你了。”
“我知道,咱不再说了,好吗?”我扯了扯嘴角,心里充满了慈爱和疼惜,“小傻瓜,好不容易回去一趟,也不呆到假期结束,回来又不是看不到我。”
“我怕嘛。在北京,虽然我们见不到面,但都在一个城市,我一回家,我们隔着一千多公里,我抓不住你。那天我做了个梦,回到北京找不到你了,我就回来了。”
“你家里人也不说你?”
“我父母早都过世了,家里还有两个哥哥,都成家了,我回去看看他们,两天也就够了。”
“哦。”我加大手上的力度,搂紧她。
“石磊,你知道吗,我两个哥哥原来特别疼我,”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眼中却现出一丝悲戚,“只是都结婚了——”
“你又有哥哥了。”我轻轻地捧住她的脸。
春节之后,我开始了每天的通州之旅。说起来好笑,这竟是缘于一顿午饭。
那天我们一直在床上泡到中午,将近二十四张小时没吃饭,我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安安听到了,“嘿嘿”一笑,起床穿衣,我也想起床,被她按住了。
“你别动,再躺一会儿,我去买点菜,回来做饭,等饭好了你再起来。”
我看着她的背影在房间里消失,感受到久违的温暖。
楼下就有小型超市,很快她就拎了两个袋子回来了。她冲我扬了扬头,径自进了厨房,半小时后,四菜一汤被端上餐桌。
我穿好衣服,到卫生间洗漱。她没有多余的牙刷,我只是洗了脸,简单地漱了漱口。
不愧是湖南人,做的菜让人看起来就有食欲。
“石磊,就算咱们在一起过年吧。”她坐在餐桌的对面,看着我。
“嗯,咱们过年。”我看着她点点头,我们都笑了。
风卷残云,我们很快就扫光了战场。
“我知道是这样,就多做两个菜了。”
“正好,正好,”我用纸巾擦擦嘴,又拍拍肚子,“都吃撑了。还别说,你的手艺真不错。”
“喜欢吃就多过来啊。”她笑笑。
“行啊。”我摸到烟,点着了。
“你,一个人?”
我愣了一下。我们在一起四次了,她刚问我这个问题。“是啊。”我点点头。
“你平时都怎么吃饭?自己做吗?”她问我。
“很少做,一个人,懒。中午就在单位解决了,晚上找个饭店糊弄糊弄。”
“这怎么能行啊?你这如狼似虎的年龄,”说着说着,安安笑了,她强忍住,继续说,“嗯,你得好好吃饭。这样吧,干脆往后你就过来吃晚饭,反正我就是一个人。”
“好啊。”我顺嘴而出。
“行,那就这么定了。”
这些话我们很轻易就说出来了,根本就没意识到对于我来讲,那将是一段多么漫长的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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