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盛十九年 八月初十

王善言自从偶然间得知了周正是她好友的女儿，又寒窗苦读多年，并且经她考核确实功底扎实，领悟力强，便收了周正做关门弟子。

王善言恨不得将自己的毕生所学都尽数传授给她，从早到晚盯着周正学习。

周正也甘之若饴，王善言中过状元，是她求之不得的名师。王善言寥寥几句，周正便觉得茅塞顿开、受益良多。

周正今天是第一天来到书房跟着老师学习。她刚刚坐下没一会儿，又有人推门进来，她抬眸一看，竟是大皇女殿下。她双手冒汗，着急忙慌地站了起来。

王善言老神在在地捧着茶杯，瞥了一眼周正说道：“大皇女也是我的徒弟，以后你叫她师姐就好了。”

王善言又转头朝着萧逸云解释了一番：“殿下，周正是臣亡友之女，此次逃难到秦州，被臣收为了关门弟子。”

“师姐。”周正恭敬地行了作揖礼。

“师妹。”萧逸云随即回了个礼。

光球整天神出鬼没的，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哇！想不到如果周正没死，竟然会被王善言收为关门弟子。”

萧逸云颇感惊讶地问道：“周正原剧情里死了？”她对周正的印象很好，温文儒雅，博学多识。

光球看向周正，眼睛里冒着小星星，“周正是秦州流民暴乱的领头人，是为起义流血的第一人，真的很有担当！她救了很多人！秦州城守卫不足，流民冲进秦州城后，很多人都活了下来，包括周正的父亲和夫郎。她是一个带着悲壮色彩的英雄人物。”

“当然流民暴乱也死了很多人，书里没有你送馒头，绝大多数流民都饿得只剩一口气了，这场胜利是用人命堆出来的。”光球唏嘘道。

周正在得知大皇女殿下竟是她的师姐后，震惊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定睛回神！”王善言站起来拿手指敲了敲关门弟子的脑袋，笑眯眯地说道： “君子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读书不仅要增进学识，还要磨练心性。你的修行之路还长着呢！”

“是，老师！” 周正受教地坐下了。

“你这几日白天都去哪了？”王善言在前面讲课，萧逸云在后面开小差。光球每天晚上都准时出现替柳尘卿治腿，也不催她帮忙完成任务，弄得萧逸云反而不好意思起来。

“我呀，四处逛逛，人类的世界真好玩、真精彩！反正最近也没有什么事嘛！”

“你倒是一点都不急着完成任务？” 萧逸云有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憋屈感。

光球语重心长地劝解道：“云云，做人很多时候着急也是没用的。”反正它前面急哭了都没有用，它现在彻底想通了，人类不是有句谚语叫“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嘛，它觉得有道理极了。

不就是能量耗尽会死亡嘛，它看人类的一生不过短短数十载，还没有它长久呢？不是照样多姿多彩、精彩丰富嘛！任务就顺其自然吧！

“对了，反派的腿今天晚上就该有知觉了。你好好学习啊，我去安居所看她们造房子啦！”光球话音刚落，便不见了踪影。

下午萧逸云与夫郎坐着马车一起去了安居所，了解各项工作的进展。

工地上房屋轮廓已经成型，一排排房屋整齐排列着，每两排房屋间空出了宽敞的道路。

今天日头毒，工地上的女人们热得汗如雨下，衣服也不好好穿，有的露着半个肩膀，有的甚至露出整个胸脯。这场面，萧逸云看着都觉得不好意思，眼皮直跳。她连忙捂住了夫郎漂亮的眼睛。

“妻主，怎么了？”突然被妻主滚烫的手心遮住了视野，柳尘卿眨了眨眼睛，疑惑地问道。

萧逸云感觉到夫郎修长的睫毛轻轻扫着她的掌心，痒痒的，她不自然地说道：“这里太乱了，我们去别处看看吧。”

萧逸云迈着大步，推着轮椅就往工地外跑。她们一路向南走，来到了私塾。

私塾工程进度快得吓人，据说是因为不论男女老少，只要空着，都来搭了一把手。那些被安排在住宅区造房子的女人们，傍晚那边工作任务完成了，晚上又来这边帮忙。

私塾不是泥房，是瓦房，是萧逸云按照现代学校设计规划的。安居所大概有三百多个适龄儿童，萧逸云还想办成人夜校，故而私塾建得很大。

私塾外观呈扇形，靠圆弧这边建有十八间教室，另外两边分别是夫子办公室和宿舍。中间区域是操场和食堂，厕所分男女，分别在两头。

萧逸云带着夫郎在私塾各处都转了一圈，一边逛，一边向他解释为什么要这么设计。

萧逸云推开最中间教室的门，里面满是高高的书架，“最中间的这间教室大小是其他教室的四倍，我准备用来做图书馆。不仅夫子可以借阅书籍，学生也可以。这里不仅要有科举方面的书，还要有农书、兵法、手工技术书、话本，只要是能搜罗到的、一切正能量的书籍都可以摆在这儿。”

萧逸云又推着柳尘卿随意打开了另外一间教室的大门，教室最前面墙上挂着一块巨大的黑色木板，教室中间摆放了六排三十六张课桌。萧逸云带着柳尘卿走近去看课桌，只见每个课桌下方都有一个抽屉，抽屉里面放着一个沙盘和一支木头笔。

“小孩子们来了学校，先学基础课程：启蒙书籍、写字和算数。笔墨纸砚价格很高，孩子们可以先用沙盘学写字，等学会了再用纸笔。前面这个叫黑板，夫子教学的时候用特制的粉笔在上面写字，最后排的孩子都能看清。”

两人又走到弧形尾端的公共厕所，厕所十分大，由木板拦成了三十间隔间，有六个冲水箱。

“厕所共有六处。此处为男厕，另一边相似，为女厕。夫子办公室和宿舍分别各有两处十间隔间的男女公共厕所。每个厕所附近都修建了沼气池，这些沼气池的用途还在规划，目前确定的是一个供给食堂，一个供给开水间。”萧逸云眼睛亮亮的，兴致勃勃地将每一处设计都展示给夫郎看，就像一只开屏的孔雀。

“妻主，为什么你要让男孩子也来读书？”柳尘卿看着这间专门为男孩子们设计的厕所，最前面竟然还打磨了一面铜镜。他和妻主心里都十分清楚，让男孩子来读书会招致许多非议和攻讦，完全可以说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但妻主这么认真地做着。

“大概是觉得他们不读书的话会很可惜吧。其实男孩子一点也不比女孩子差。”就像她眼前这一个，以男儿之身御敌于外。

萧逸云低头看着自家夫郎疑惑的小眼神，觉得心头发软，异常可爱，她情不自禁地俯身给了夫郎一个湿漉漉的吻。

柳尘卿仰起修长的脖子，唇齿积极地回应着，纵容乃至引诱妻主亲吻得更久一些。

因为一个人的心动，另一个人的蓄意引诱，这个本该浅尝即止的吻变得绵长起来。直到萧逸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起了反应，她才不得不停下。女尊世界女子的身体十分容易躁动，稍动邪念，便感觉下腹滚烫。萧逸云是现代人，生理知识都是学过的，她知道自己对夫郎有了生理欲望。

其实这并不是第一次，她在现代生活了二十七年才来到这儿，即使她努力融入，很多思维早已固化。就像她接受不了矮小瘦弱、涂脂抹粉的幼龄男子，仍然喜欢夫郎这样高大俊朗、成熟有阅历的男人。她对由自己主动去疯狂占有一个男人，感到迟疑和羞怯。她的肉体和灵魂分割开来，一个鼓励着她去完完全全占有心中所爱，一个困着她无法动作。

萧逸云欲盖弥彰地继续说道：“书桌、沙盘、书架、夫子办公室的书桌和宿舍的床都是流民工匠自发加班做的。读书象征着希望，希望不分男女。男子只是体力弱些，并不笨，也不蠢，甚至更容易理解他人，更有耐心，手指更灵活。读了书，他们会发现自己除了洗衣做饭、操持家务，能做的还很多。”

柳尘卿对妻主的突然抽身感到迷惑，但他被妻主接下来的话完全吸引了注意力。

“这些男孩子如果读了书，看到了人生的无限可能，就不会再甘心过老一辈的生活了。”他们心中会滋长了野心，就和他一样。

“一只家鸟，一身困于笼中，也许还能感受到平凡的幸福。但一只家鸟，自由翱翔过天地之间，飞驰过山川林海，再被关回到笼子里，便是一种残忍了。” 柳尘卿意有所指地感慨道。

他以为妻主不会懂，不是因为妻主不善良或者考虑问题不全面，而是因为妻主是个女子，又生来什么都有了。妻主已经做得很好了。

偏偏萧逸云懂了，就像《变形计》，富人家的孩子只是来体验生活，穷人家的孩子却余生都欲壑难填。

“就像纺织工坊一样，以后会有很多适合男子、又收入不低的工作。你还记得工匠处的赵康吧，他虽是一个男子，却是一个工艺天才，等他完善了沼气生产工艺流程，我就任命他做工匠处的主管，让他领导工匠处的那些女子。我希望这个私塾以后能培养出几个像赵康一样的人才，慢慢改变大家的认知。在压倒性的实力面前，性别无关紧要。就像我的夫郎，虽说是个男子，却以一人之力取了宁国大皇女的项上首级。难道上天会因为她是女子，便可以不死吗？”

萧逸云的情动尚未平息，忍不住抓起夫郎的手，在手掌薄茧处细细亲了一遍。尤不过瘾，她又还意乱情迷地伸出舌尖温柔舔舐了一遍。

饶是柳尘卿年纪大、脸皮厚，也受不住了，他脑子一片浆糊，薄茧处不断被落下柔软的吻，又变成轻舔。他全身发软，幸好他此时是坐在轮椅上的，如果站着恐怕早就跌倒了。一面是酥痒难耐，一面是蓬勃的喜悦，他沉浸在妻主对他热烈的喜爱中，感受到了强烈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