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幸运的莫过于秦聪，至今没被须菩提提问到，反而成为宿舍最安全的一人。

今晚他什么事也不用管，只需要待在床上安心睡觉即可。

至于其他人，舒厌也告知了自己的猜测和建议，希望可以帮到他们。

“咚！”

直到水位即将到达三更刻度之际，舒厌豁然起身走向门口。

推开门后，舒厌回头看了眼秦聪所在的床位，不由在心里感慨傻人有傻福。

“我走了，你多保重。”

说罢，舒厌再无一丝犹豫，‘砰’得一声关门离去。

伴随着清晰的关门声落下，房间重新恢复寂静。

黑暗中，床上的秦聪不知何时已经掀开包裹全身的被子看向门口。

一张茫然的圆脸上布满泪痕，再也不复往日嘻嘻哈哈的笑容。

对不起，对不起……

秦聪愧疚地将头颅埋进被窝，不断在心里道歉。

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向即将面临死亡的好友道别。

更不知道如果明天醒来发现宿舍只剩下他一个活人。

他该怎么办？

*

出门后的舒厌步伐矫健，径直向须菩提休息的内室走去。

午夜的三星洞依旧静谧无比，甚至称得上宁静祥和。

独属于山野的清新微风，伴着单调而不失韵律的蝉鸣，如安魂曲般荡人心扉。

舒厌行走其间，一路上不见任何人，多日紧绷的神经也渐渐放松下来。

不过尚未离开后院，一道瘦高的身影突然闯入前方视野。

舒厌心里一紧，但依旧脚步不停，迎着前方人影向内室方向前进。

然而人影却一个闪身瞬间出现在舒厌眼前，果然是须菩提。

比起昨晚在宿舍的惊魂一瞥，舒厌这次看的更加清楚。

如今站在自己眼前的须菩提，气质一反常态没有了白天时的淡然，反而阴沉无比。

“徒儿，这么晚了你这是要去哪？”须菩提盯着舒厌突然开口。

眼见对方出声询问，舒厌缓缓挪动脚步平静道：

“弟子正是要去寻师尊。”

须菩提听到这个回答点点头，也不作任何回应便无声离去。

舒厌长吐一口气，与其错身而过后继续迈步。

之后路上再没有出现异常，舒厌顺利进入讲堂，接着推开后门步入须菩提内室所在的小院。

小院并不大，除了正前方须菩提休息的内室，就只有两棵树立在两侧院落。

一棵菩提树，一棵玉兰树。

除此以外，便是跪在内室门前的五道人影。

见到这一幕的舒厌眼神一冷，有些厌烦这些人的愚蠢固执。

之前他就和温翰、简倩兮讲过自己的猜测和建议，并交代告知其他人。

没想到仍然有人选择来内室躲避，当真是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

“我最后再劝你们一遍，离开这里。”

舒厌无视几人示意，站到五人身前语气冰冷地开口。

跪在地上的五人顿时脸色剧变，神情变得惊惧恐慌起来。

有人连忙伸指嘘声，有人起身准备上前捂嘴，还有人表情纠结似在犹豫。

舒厌一脚踹开上前的一名壮汉，静静等了大约十秒的时间，只有一名青年离去。

十秒过后，舒厌立刻转身轻推内室虚掩的房门侧身闪入。

悄然步入内室后，舒厌先将门重新关上，这才看向床榻上休息的须菩提。

只见须菩提侧躺着身体，面朝墙里和衣而眠。

舒厌没有主动打扰，跪在地面静静等待。

不多时，须菩翻身般舒展身体，似梦呓般忽吟道：

“难！难！难！

命受身累有生死，性受形役有去来，尽性至命何其难？”

舒厌强压惧意适时开口，“师父，徒儿在此等候多时。”

须菩提果然被惊醒，猛然起身瞪向舒厌拂手挥去。

*

坐在灶房角落的高飞死死攥着女友汪思凡的手，心里默默祈祷着不要被须菩提找到。

两天以前，他和女友还是对未来充满无限希望的毕业大学生。

谁曾想一次谢师宴，竟将他们带入传说中九死一生的危险幻域。

高飞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自己不来参加导师的谢师宴，如果路上车子抛锚哪怕出了交通事故，如果当初不选择这个导师……

他甚至自私地想过，如果没有身边这个恋爱五年的女友。

自己绝不会选择在这个城市读书就业，最终落到如此地步。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更没有神明来拯救他们。

他和女友白天都回答错误，成为了今晚最危险的那一批人。

本来他们可以选择待在那两名行者身边，但那边人实在太多了，高飞始终觉得隐患太大。

他很清楚在这种类似躲迷藏的情况下，聚在一起的人越多，目标就越大，越容易吸引目标的注意被发现。

最可怕的是一旦其中一个人被发现，其他人也会被连累导致全军覆没。

因此，他才和女友商量单独行动，最终选择躲在狭小的灶房。

*

昏暗中时间变得格外模糊漫长，周遭一切仿佛凝固停滞一般。

高飞和女友依偎着倚在墙角，努力放缓呼吸，不敢惹出一点动静。

然而即便如此，两人依旧紧绷着身体没有一丝安全感。

感受着温热湿润的气息喷吐在彼此脸颊，他们仿佛又回到了高中热恋的那段时光……

不知过了多久，蜷缩着身体的高飞敏锐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不知何时，两人头顶小窗透进来的月光消失不见，转而变为深沉的阴影。

想到这里，一股寒意瞬间从高飞脊椎冲上后脑，无以言表的惊惧涌上心头。

伴随着犹如机械故障般卡顿的动作，高飞一点点扭过头颅看向背墙上方的窗户。

只见须菩提阴沉的脸赫然贴在窗前，高飞正好与之对视，瞳孔瞬间扩张到近乎失神。

“跑！”

反应过来的高飞表情扭曲，大喊一声后拉着女友猛然跃起冲向门口。

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声音在恐惧之下变得走调尖锐。

灶房的空间很小，两人奔跑之下几乎是眨眼就抵达门口。

然而等高飞拉开房门，须菩提早已堵在门口等候多时。

*

“徒儿，你为何不去找为师？”须菩提面无表情地开口。

和昨晚一模一样，甚至一字不差的询问，两人几乎要被心底的恐惧和绝望彻底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