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茜又一次想起过去和徐念坐在一起聊天的情景了，其实每次见面都大同小异，当时只觉得是寻常。

永远是学校不远的图书馆自习室里，云茜刷着做不完的习题，徐念在旁边看一些云茜不懂的书，偶尔抬头对视，彼此的眼睛里都泛着光。

从回忆中收回思绪，云茜垂眸，收起眼中波涛汹涌的情绪。

“不买也不是不喜欢，以前玫瑰对于我来说，太过于奢侈，一枝花抵得上我一天的饭钱，人在吃不饱的时候，又哪里有力气去欣赏它呢。”

徐念招呼还没跑远的小姑娘，将她手里的花都买了下来。

小姑娘开心的连眼睛都眯了起来，还给打了个对折。

“大帅哥，你和这位大美女真般配！女朋友喜欢花，就买下所有的花供她挑选，真的很浪漫啊！”

不仅浪漫，还很有实力，小女孩非常懂事，将花送到徐念手上，收了钱赶紧跑远。

徐念将花捧到云茜面前，见云茜侧脸躲开，毫不意外，“既然喜欢，为什么不笑呢？”

云茜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

徐念在云茜身边坐下，将鲜花放在一旁，打开了一直拎着的袋子。

这是徐念当初进城时的那个蛇皮袋，里面鼓鼓囊囊的，和徐念如今的打扮格格不入。

“在山间早霞里盛开的鲜花，才是他们最美的时候，城市里被修剪成各种好看的造型，从不是它们自己期待的模样。”

云茜不想接话，转移话题说：“你这是要去哪儿，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

徐念将蛇皮袋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掏出来，有云茜送的杯子，折纸，花绳，都是不值钱的小玩意，却被人珍惜的很好。

“我之前在这里做保安队长，现在小李总给了我新的岗位，那边赚得更多，我就把这边工作辞了，顺便把东西拿回去。”

云茜不敢再看，抬头仰望天空，今天的太阳分外刺眼，让人止不住的酸疼。

徐念看见云茜眼底的泪花，顿了一下，如今他已经没有资格帮她擦了。

从袋子里找出笔记本和笔，递给了云茜。

“如果不方便说，有什么难过的事情可以写下来，你以前总说，时间是最珍贵的东西，要把它用在有意义的事情身上，如果暂时找不到有意义的事情，那就把迷茫写下来。”

云茜接过了纸和笔，从磨损程度来看，这本笔记本很得主人喜爱，封面虽然褪色，折角却被小心翼翼的压平整了。

“我记得这是你一直用的笔记本吧？送给我了你怎么办？”云茜接过笔记本，将玫瑰放在笔记本上，没有丝毫要还回去的意思。

“我没有时间了，虽然书写让人记忆更加深刻，但是我等不及了，我需要快点，再快点，”徐念没有说完，可云茜明白了他的意思。

大家都在长大，从踏上省城的火车开始，大家就都有了自己要走的路。

求学，求财，求知，求生。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本子里没有写我的坏话吧！”云茜露出了这些天的第一次笑脸，难得的说了句玩笑话，“不然被我发现了，我可是要来骂你的。”

“你还是笑起来好看，”徐念长舒一口气，“本可以送你一本新的，但是这个里面记了些公司经营的方法，若是想，你可以看看。”

云茜手撑着长椅，脚随意的前后晃动，腿上的玫瑰花被风吹远。

徐念想起身去捡，被云茜拦住了。

“能被风吹走的东西注定不属于我，相比于在我手里枯萎，它可能更喜欢烂在泥土里，所以我们要抓紧现在拥有的，对吗？”

徐念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旁边刚买的一大束花，向日葵、满天星、桔梗，各式各样，可唯独没有玫瑰那样热烈的红。

“如果不快乐也没关系吗？”徐念问。

“成年人已经没有了既要又要的权利，我们一直在选择。”云茜不敢再看徐念，颤音一直在徐念耳边流转。

徐念再次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懊悔，看向云茜的目光里满是心疼，动作快而稳的将刚才拿出来的东西一一放好。

“我也没有车，没办法送你，我给你叫了出租，直接到你们学校。”

车很快就到了，徐念替云茜打开车门，“回去图书馆转转，那里一直是你喜欢的地方，如果不知道去哪儿，就去那里待着。”

“徐念，如果——”云茜知道自己不该说出口。

司机不耐烦的催促，“要不要上车啊，动作快一点！”

徐念小心的为云茜关上了车门，说道，“系好安全带，到学校和我说一声。”

门一关，车辆疾驰而过，徐念的目光久久没有收回。

“茜茜，你说的很对，我们都在长大，成年人的结果要靠自己努力。”

几天后一节公共课后，李燕和冯佳欣把云茜喊了出来。

“茜茜，刚才宿管阿姨喊住我，说是有你的一份鲜花快递，也没点包装啥的，没名没姓的，让你回去拿一下。”

云茜一脸莫名其妙，和李承鹏说了一声跟着李燕回了宿舍。

李燕从宿管那里把快递拿了出来，叶子看起来已经缺水很久了，花更是蔫不拉几的，一点儿精神也没有。

云茜看着熟悉的叶子，这是老家山里特有的花，瞬间就知道这是徐念送的。

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扒开外面包着的塑料袋包装，果然根还牢牢地抓着土块。

“小燕子，你帮我买个花盆，把它养在宿舍里吧。”

李燕惊讶的看着云茜，不确定的说：“这不会是你哪个暧昧对象送的吧？你现在可是有男朋友的人。”

云茜愣了一下，半晌才说道，“不是暧昧对象，但是对我有不一样的意义。”

“我们俩可不会养花，可别给你养死了，不然你带去公寓？”李燕试探性的说问。

说话间，几人已经到了宿舍，云茜熟练的从床底下拿出自己的洗脸盆，到洗手间接好水，把花放了进去。

“没关系，你们想起来的时候就给它浇浇水，死了也没关系。”

看着仿佛掉了魂一样的云茜，李燕和冯佳欣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