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音珠的眼睛瞪的如铜铃般硕大。她此刻脑海中一片空白，手脚僵硬，不知该作何反应。

等皇上从里间出来之时，便看到了厄音珠只着粉嫩色的小衣，惶恐的跪倒在地，身子止不住的瑟缩。

皇上看了一眼掉落在地的奏折，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怒容毕现，“豫嫔，你不好好在里面伺候朕休息，竟敢偷溜出来翻看奏折，窃取国事？”

厄音珠连连摆手，拼命的思索着对策，“不是的，皇上。

臣妾只是起来如厕，路过此处看到奏折被风吹落在地而已，绝非故意翻看啊。”

如此苍白而刻意的解释，皇上自然是不信，“哼，窗棂紧闭，珠帘未动，何来的风？

纵使是有，也远不至于将奏折吹翻在地，你竟敢糊弄朕？”

厄音珠无措至极，她总不能说她是因为被进忠吓到心虚，所以才将奏折掉落在地的吧。

皇上只觉头脑一阵晕眩。

他揉着额角，不耐再与厄音珠多言，呵斥道，“豫嫔，朕从前只以为你大胆热情，没想到竟是个如此包藏祸心的贼妇！

来人，给朕把豫嫔拖回永寿宫，好好反省！”

外间的进忠循声入内，带着另外几个小太监直接将厄音珠架了起来。

厄音珠哪肯认下罪名。

她慌乱的挣扎着，无意中瞧见地上掉落的珍珠，也不知哪儿来的灵感，大声嚎道，“皇上，是皇后陷害臣妾的！

那珍珠流苏是皇后送给臣妾的，怎会如此轻易的松脱？

定是她嫉妒臣妾侍寝多，所以故意送了个劣质玩意儿想要让臣妾惊扰皇上安歇，惹皇上生气！

都是皇后的错，臣妾无辜啊！皇上开恩呐！”

面对厄音珠的胡搅蛮缠，皇上简直都要气笑了。

就在此时，一旁的进忠添油加醋道，“豫嫔娘娘自己心虚，何必怪罪旁人呢？”

进忠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惹的厄音珠的叫声更加凄厉了，“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本宫侍寝，你竟在珠帘外偷窥，实在是……”

“住口！这里是养心殿，岂容你像个泼妇似的在此大声喧哗？

豫嫔，给朕滚回永寿宫好好禁足反省。你若再敢多嘴，当心朕降了你的位份！”

皇上听不下去了，大喝一声，制止了厄音珠的继续吵嚷。

白日里召见嫔妃侍寝本就有悖规矩，偏厄音珠不知羞，张口闭口都不离这二字。

若非厄音珠的出身实在高贵，皇上忌惮科尔沁部，也不会如此高高举起，轻轻放过。

厄音珠再不甘心，只得灰溜溜的被赶回了永寿宫。

只是跪在皇上面前的进忠，也没得什么好果子。

嫔妃侍寝虽然都会有太监在外间值守，但向来太监们都得按着规矩低头不准多看。

可厄音珠却说，她发现了进忠偷看，那么……

“进忠，你最近好似平白多生了些好奇心啊？怎么，你也对朕的奏折感兴趣了？”

皇上倒不觉得进忠真的是在偷看厄音珠侍寝。

毕竟，自打进忠被拨到养心殿伺候起，嫔妃侍寝时他在外间的时辰可多着呢，总不至于到现在还好奇这事儿。

皇上更在意的，是他的奏折，他的政务，他的江山。

进忠背上涔涔冷汗直流，伏跪在地，强作镇定的恭声答道，“皇上明鉴，奴才不敢。”

这样的回答，显然不能让皇上满意。

皇上目光如炽热的火焰般炙烤着进忠的后背。

正当他准备硬扛下皇上的责难时，李玉甩着拂尘从外间匆匆而来。

李玉二话不说，喊着“皇上恕罪”便跪在了进忠身前半步的位置，隐隐有护着他的架势。

额角一滴汗滑落，李玉咬牙道，“皇上，其实奴才一直有一事想报，奈何奴才跟进忠多番查探，证据都不足，这才不敢胡言。

不过奴才敢担保，进忠他绝无染政的心思，还望皇上能听奴才稍稍一言。”

皇上拧眉。

李玉向来安分得体，伺候他多年，用着很是顺心。他的话，皇上还是愿意稍分些耐心听听的。

待听到了皇上低沉的嗓音轻“嗯”一声后，李玉忙不迭的把自己近期所查探的内容如倒豆子般吐了个干干净净。

原是养心殿上个月新进了一批洒扫的小太监。其中有一个，格外喜欢往养心殿的廊下凑。

上次李玉去跟他搭话，他虽然面上不显心虚，可那袖子下面的手却在抖个不停。

进忠就是为了盯着那小太监，找出他的马脚，摸清他的意图，所以才没有遵着规矩一直低头。

皇上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沉默不语。

进忠惶惶之余，心底一片惊异与莫名的情绪蔓延开来。

惊异是在于原来李玉早就发现了养心殿混有了探子。

莫名的情绪则是来源于李玉竟为了保他，竟把这难得的功劳分拨在了他的头上。

在这紫禁城里，太监们之间认师徒实属常事。

只不过大家所谓的认个师父，顶多算是找个靠山。

很少有师父和徒弟之间真心相待的。

真遇到事儿了，许多师父都会选择把徒弟推出去当替罪羊。自然也有很多徒弟会为了上位，对着师父假意逢迎，实在暗加陷害。

近日来李玉对进忠的提点的帮助，倒是让他对李玉多存了一层感激之情。

“李玉，你做事儿向来心细。这件事情朕就交给你和进忠了。务必查个水落石出，人赃并获。”

有了皇上的首肯，这事儿算是过去了。李玉带着进忠出了养心殿，二人皆是长舒一口气。

有了李玉的引导，进忠很快便锁定住了那个经常在洒扫时蓄意接近养心殿的小太监。

趁着那小太监当值，李玉带着人去搜了那小太监的屋子，果然发现了几张写着娟秀蒙文的字条。

皇上只一眼便看出，那字条上面是厄音珠亲笔，且内容句句不离他奏折中的要务。

白纸黑字，是万万抵赖不得的。

一番酷刑下去，那小太监受不住刑，招了个干净。

果然是厄音珠为了探知皇上心意，窃取国事，一直与那小太监私相授受，向科尔沁部传递着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