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爷安好……”

“出去吧我有事要跟家主说，”凤池走进卧房对伺候的人挥手。

吴玲珑坐在梳妆台前没动身子，手一下一下的抚在头发上，目光盯着镜子发呆无神。

“是我不好，气还没消吗？”凤池走到梳妆台前拿起珠花，半弯着身子朝吴玲珑头上比划。

吴玲珑侧头回看眼底闪过忧伤，“我让你丢人了，我本意不是如此的，我只是气恼八方茶楼东家太过目中无人了，没想到贺图知晓闹的这样大！”

凤池温柔的握着吴玲珑的手安慰，目光探究的打量了一会，低头哭的吴玲珑好不娇弱。

“我也……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咱们刚成亲那会，你做的更过份的也是有的，我看了也没闹没气恼，就是这次怎么也按耐不住脾气了，”吴玲珑抽抽噎噎的哭诉着。

“是我做的不够好，大夫跟我说你有身子了才如此，小五可知你的情况？”凤池轻轻的给吴玲珑擦眼泪，眼不错的盯着她问。

“知道的，不过是事情闹大了才知道的，还要拉着我找你说清楚，怕我们胡闹打乱了你的安排，”吴玲珑老实的交代到底。

“她真是胡闹！你情况不同闹就闹了，她怎么不跟着劝劝？”凤池呵斥起来。

吴玲珑不好意思的擦了擦眼泪，“小五劝了，就是我当时没听，觉得她一心都为你考虑了，这事不怪她。”

凤池看吴玲珑脸上恢复了些生气，展颜笑开了道，“她还是个孩子你也吃醋？”

“十三了不小了，若非个子黑瘦都该嫁人了，”吴玲珑松开凤池的手，情绪冷淡的转身继续梳头。

“你既然不喜小五跟我身边做事……”

“我宁愿小五跟你身边做事，也不愿狐媚子天天来我跟前挑眼，至少她单纯没多余的心思，把你放第一位上都是行船之事，偶尔空出心思还能想想我，”吴玲珑冷着脸说完自顾自的摆弄簪花。

“好好，一切都听娘子的，”凤池笑眯眯的小意说好话。

吴玲珑脸上有了点笑意，转眼卧房内阴转多云，小声的说笑声痴痴的响起。

杜妈妈带人在外听了一会，嘴角挂着笑意带佣人们远离了。

凤池回吴氏船场连待了十几天，十几天里夫妻好的蜜里调油般和谐，到处都能看见小夫妻的身影。

三月中早晚寒冷的河面，不知不觉间长满了浅绿绿的草芽，倒映在湖水里清幽幽的。

陈幺娘脚步很慢的进了乌溪坡的树林，来到伶俐鬼的坟头坐了好半天，下午要回去的时候挖了他生前藏的钱，钱不多只有三四百文的样子，那时候他们刚安了家花的没多少钱了。

“四哥我以后不来看你了，钱我拿走了，我要用你的钱做点事，你等着睁大眼睛看吧！”陈幺娘晃着钱袋子低喃着话，目光里都是惋惜和遗憾。

出了林子招船回了南码头，路过老胡头的肉摊位，摊位上空空的也没个人，她看了一会直接回去了。

此后的时间里也不怎么出家门了，一个人老实的在家看书、练字、抓水盆里的石子，早晚还练练拳脚功夫。

枯燥的日子直过到四月下旬，鱼波精差人来找她上船，言明凤池老大去隆兴寨了，她也该跟着不能躲懒。

四月二十三日早晨，陈幺娘穿戴好出门去了蜈蚣胡同，站在宅子水边雾沉沉的发呆，站够了转身带着笑打算去东城门上船。

陶长安躲在门缝后面看半天，见人要走了忍不住开口叮嘱道。

“小五东家记得要忍，别让阿叔走的不放心。”

陈幺娘顿了顿脚步没回头，快步离开了蜈蚣胡同，顶着晨日的太阳上了隆兴号。

船上的氛围有点莫名压抑，明显不像去年那般和气热闹，到处都是陌生的船鱼子，东一处西一处的在船上张望，看她上船纷纷起身戒备。

“邝大叔？寿喜哥？”陈幺娘站在船口大声喊。

“我在做饭，”邝大叔听见声了，戴着围裙跑飞快的过来了。

“船上上新人了？”陈幺娘看了一眼他们笑问。

“上了，寨里几位当家人说了，船上要一二年换一批新人用，怕总用老人不换，被人记住眼熟了讨不了好，你今天才来的府城吗？”邝大叔走前面关心的问陈幺娘。

“来有几日了，今天三哥才让人通知我上来，我以后不在船上做事了，要去寨里跟着四当家身边做事，”陈幺娘目光到处打量，她怎么感觉船上格局也变了呢？

邝大叔闻言回头看了一眼陈幺娘，意有所指的说了一句。

“原来你也被换下去了，船上现在就寿喜我们爷孙，还有长青没有被换下去，陈三爷说不能全用新人，要长青帮着带一年蹿蹿，等今年熟悉了明年让他也下船去。”

“我跟寿喜是做饭的，跟他们消息不通，所以我们会一直留下来，你要是有啥事尽管来找我。”

“我估计来的可能性不大，我得时刻跟着四当家跑，有事了我麻烦长青大哥帮忙，码头街那边就靠邝大叔了，”陈幺娘笑呵呵的说道。

“你安心的跟当家人做事，自己也要注意些安全，”邝大叔给了一个安心的表情，带着陈幺娘到了船尾。

寿喜正在抱着锅煮肉，看陈幺娘来了，第一时间盛了大肉骨头递给她。

“谢谢寿喜哥，今年供肉的屠户换了邝大叔知道吗？”陈幺娘不客气的拿起肉啃了一口。

“知道的，老胡头不老实陈三爷说了，还讲你一个人两个月吃了六头大肥猪，有这回事吗？”邝大叔打趣的笑话陈幺娘。

“大叔别提了，老胡叔做的真是太过了，得亏去年我把东西送去了寨里，要不我非得担了吃大肥猪的名声！”陈幺娘无奈又郁闷找了地坐下来。

寿喜听了忍不住笑出声，笑罢又小声道。

“小五你还不知道呢！老胡头被商铺管事骂的狗血淋头，说他贪心有两个狼那么严重了，害得五当家好好的救命恩情，被他浪费了，魏管事差点没气的给人打死。”

陈幺娘听了挑眉，“什么意思寿喜哥？”

邝大叔看了一眼船两边没人，低声笑呵呵的解释。

“去年断头湾不是发生凿船的事了吗？五当家急匆匆过来带陈三爷走，这可算是救命的恩情了，我猜五当家大概是想用这个人情，要四当家做点什么重要的事，结果他们前脚走，后脚出了老胡头的事。”

“出猪肉事的时候，四当家看老胡头是码头商铺的人，自然轻拿轻放了，说不是好了不得的事，这事就这么过去吧！快过年了都安心的过个好年。”

“结果寨子里算了，老胡头到是心里气闷，见天的骂商号船不地道，搁家喝酒，喝醉了出门拉人就胡咧咧。”

“好巧不成书的，就去年腊月底，四当家带五当家和七当家，到府城茶楼里小聚，把老胡头跟人胡说的话从头听到尾。”

“那老胡头也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把船上的鱼子特征、晚上下水习性、每次几人一组，说的是真真实实的，。”

“人家问他，你个糊涂虫，你咋知道的这么清楚？莫不是喝醉了吹牛说大话？”

“老胡头醉着眼骂骂咧咧回道，放屁！老子卖了半生的猪肉，什么时候说过吹牛的话？我说的话可都是有真凭实据的，那船上的人事安排，都是隆兴号商铺当家的给我说的。”

“我先且让那凤四小白脸得意几天，等过完年东城门码头商船都上人了，我非张扬的所有商铺鱼子都知道隆兴号，我让他一船人下水上不来，要他晓得得罪我老胡头的厉害！”

“据说五当家当时听完眼都气红了，要不是四当家当时拉着人，那天老胡头非被剁成肉泥不可，泄密商铺的事要是被寨主夫妻知道了，五当家可就惨了！”

“最后老胡头怎么样了？”陈幺娘听的肉都忘了啃。

“最后四当家把事担了过去，说陈三爷活在五当家的手里，这事就当不知按下不提，他们该喝酒继续喝酒，莫与这糊涂虫计较，就是生气也让手下人来教训，年外船上的人全都换了用新人就是，犯不着生气的，”寿喜一脸佩服不已的说道。

“五当家被四当家劝的不能发作，旁边还有七当家看着，他只能恼恨在心里，天大的救命恩情就这么没了。”

“事后第三天，魏管事鼻青脸肿的回家，亲手打了老胡头，打得人到现在都下不来床，船上目前供的肉食，全部由寨里直接送了。”

“救命之恩呢，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还了！怪不得百花寨人都说，别看四当家年纪小，做事却是相当的厉害，我要是有四当家那样的脑子，我做饭是不是会更上一层楼？”寿喜啧啧佩服的同时，还有一脸苦恼的郁闷自己脑子不好。

陈幺娘……

邝大叔……

他真想打死寿喜得了，你能不能有丁点出息？天天夜里做梦都是做饭？

“那他们是怎么选上来的？”陈幺娘指了指外面。

“他们分别由隆兴寨和百花寨选送的，虽然都归陈三爷管，可是陈三爷该难了！”邝大叔眼里闪过同情。

“怎么了？”陈幺娘不解。

“他们谁也不服谁，心里压根不朝一处使劲，陈三爷够呛管他们，”寿喜也跟着老成的摇头。

陈幺娘听了拍大腿笑起来，“上船了就容不得他们耍横，邝大叔你们不必忧心我三哥，你们就睁大眼睛，看我三哥怎么治他们吧！”

邝大叔跟寿喜脸上都是迷惑。

“没看到陈三爷要治他们的，现在不下手段治，祭完湖就正式下水了还咋治？”寿喜挠头不明白。

“寿喜哥的心思在做饭上不明白道道，现在治才是治表皮不致命，等下水的时候，他们不听劝有主意的，直接让他们去致命上不来，一下就给治服帖听话了，”陈幺娘给了一个别担心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