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梭转眼又是一月有余，陈幺娘从饮马寨回来后，依旧投入到她的蒸果大业中，每日忙的充实又快乐。

花氏带着小草小杏操持家务，对生活莫名的多了许多热切，不像之前总感觉空落落的不着地。

“阿娘我回来了，”陈锄头抖抖身上的雪花，用力的跺了跺脚上的泥水，放下一挑子的东西。

“顺利吗？”花氏闻声忙起身放下东西问。

冬花也扶着腰看丈夫，此时屋里她与继婆婆还有小草小杏，围着火盆缝衣服说笑聊天好不热闹的。

“嗯顺利，”陈锄头龇牙笑，伸手接过娘子给的毛巾拍头上的雪，空出的左手掏衣服里，拿出一个皮荷包递给花氏。

“吴氏的管事说了，幺娘做的糖球他们全要了，还给了我定钱，让我们明年再做了糖球还卖与他们，有多少都要，吴大小姐吩咐人送了我一挑子东西，不知是什么，我急着回来也没看。”

花氏迫不及待的打开拳头大的皮荷包，里面是剪碎的银块子，小的有大拇指盖大，大的有鸟蛋大小，约有二十多块，还有一张崭新的纸盖了一半的章。

陈锄头接过小草给冲的糖水米，咕噜喝了一口喷着白气笑道。

“管事的说那是二十贯的银票，可以去府城吴氏钱庄兑钱。”

冬花还是第一次见银票，小心的伸手摸纸票，摸过的手指放在鼻下嗅了嗅，嗯，是满满的金钱味道！

花氏傻乐的捡起银坨子，放在嘴里咬半天验真假，她也不嫌弃银块上都是牙印。

“发财了发财了！没想到糖水野果真的能卖到钱！”

“幺娘早说野果制出来可以卖钱的，就是成本太高舍不得制，”陈锄头接话笑。

花氏握紧皮荷包眉眼弯笑不已，“我晓得野果制了能卖钱，我只是不知它可以卖这么多！我以为你妹妹是安慰我的，怕我看见糟蹋粮食和糖心疼呢！”

“我去叫妹妹来开心一下……”

“阿嫂我去喊，”小草兴奋的跑出去叫人过来看。

陈幺娘跟小草过来时，花氏带着儿媳和小杏正拆挑子。

“妹妹，你看野果卖到钱了，”冬花开心的对进来的陈幺娘打招呼。

“阿嫂别跟着拆小心碰着你了，”陈幺娘看冬花站在门边上，腰高的筐正好对着她肚子，她急忙叫人出来。

“没事我小心着呢！”冬花乖乖的走出来不敢大意了。

花氏把皮荷包递给闺女，脸上是怎么也藏不住的高兴。

陈幺娘数了一下银块子，抓了大小五块递给小草，“小草姐这是你的。”

“我的？我……太多了我不要……”

陈幺娘没跟她拉扯太多，抓了五粒放小杏手里。

“我也有？”小杏不知所措的看手心。

“干活摘果子了都有，”陈幺娘说着便抓了十粒放在冬花手里。

给小草小杏的银坨有大有小，给陈锄头家的都是均匀略小些的。

花氏看皮荷包里的银坨子，转眼就剩三粒了顿时心滴血了，要开口说话阻止时，陈幺娘不经意的看过来。

“咋给这么老多？阿娘你们也没了，分点给你们……”

“留三粒给阿爹还账，别看这里有一张大的，这份钱是不能动的，它得留着咱们明年冬天做本钱用。”

“今年糖和米粮都是靠别人解决的，明年就得靠咱们自己解决了，不能总靠别人施舍给东西不是？”陈幺娘拿起那张银票给众人解释。

“明白的小五，”小草忍着高兴忙点头。

冬花的手不停的摩挲手心的钱，这是钱呢！原来银块子是这样子的！

陈锄头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又看屋里她们一脸的开心，最后沉默的抱碗喝糖米。

“得了果子钱快送回去放着，小草姐要为自己攒嫁妆，小杏姐也是的，阿嫂得为肚里的娃攒钱，”陈幺娘打趣的笑话她们。

“干娘你看……”小草羞红脸的跺脚。

“我捶她……”花氏佯装责备的骂闺女。

“锄头扶着你媳妇回去放钱，我等你们过来拆挑子，”花氏说笑完指了指东西。

“好，”几人一身劲的出门回去了。

……

“怎么给他们那么多？”花氏看人走了不爽的责骂道。

“阿娘那才几个钱？咱们有这么多呢！明年主力还靠他们做野果，就当提前结工钱……”

“那也不能给这么老些的，”花氏一把抓过钱袋子，一脸心疼的装身藏好。

“阿娘，当守财奴可赚不到钱，分给她们最多也就三贯钱的样子，家里还有许多糖水果，咱们还可以卖十个三贯钱都没问题，你吝啬的给人一粒两粒钱，过完年谁愿意卖命给你赚钱？”陈幺娘好笑的碰了碰她母亲。

花氏一想明年大力做野果，她不快的表情收敛不少。

“锄头说管事放话有多少要多少，再卖野果的钱可不能这么给了，我就知道钱不能给你碰，挣的钱就跟大水淌来的一样。”

“到时候都给阿娘拿着，就是葛夫人，闺女请求你，再拿到野果钱了，能不能给我们置办几身厚衣服？太冷了阿娘！还有，过年的肉食也置办点好不好？”陈幺娘撒娇的晃她娘。

花氏看了看手里三粒钱，“回头有野果钱再说，你不是跟你阿兄说要出门打牙祭吗？根本就不用花钱买，你们打到了咱们就吃，打不到忍忍就不馋了。”

陈幺娘：……？？？……

冬花扶着陈锄头进来哈哈大笑，也不觉得继婆婆抠门，过日子就是打牙上抠捡的，谁家没事吃肉呀？

“我看明天正好出门找兔子，外面的雪下的挺厚了，回来的路上我看山坳里有不少人走动，想必跟你一样的要打牙祭，”陈锄头最近话多了不少，难得还会说两句玩笑话。

“明早我们就去山坳里找？”陈幺娘兴奋的搓手看陈锄头，目光亮的都可怕。

“可以，反正大雪天没事做，”陈锄头点头答应好。

花氏一边拆挑子绳一边听兄妹俩说话，咋觉得生活有盼头了呢？

“哎呀好东西！你们看有衣服穿了，”花氏从筐里抱了一摞厚衣服出来，惊喜的放下给三人看。

“当家的你去帮阿娘一起拆，”冬花指挥陈锄头去帮忙。

陈锄头二话没说走到另个筐跟前，解开绳子揭开草盖，上面一层还是系好的厚衣服，样式看着像好几年前的，新衣服上都是折痕应该是没有穿过的。

衣服拿出来，中间是油纸包裹的东西，捞出来打开是猪板油还有内脏下水，最底下垫了绿色的大叶子，有三块挺大的猪肉。

冬花跟陈幺娘对看一眼脸上闪过满意高兴。

花氏抱完衣服，下面是一摞包袱的针线，可送到她的心坎里了，最底下则是两包黑色米糕点心。

陈幺娘打开点心拿出来分吃，心里默默的记了吴大小姐的情，将来有机会定会报答她的，不是喜欢凤池吗？有朝一日遇见合适时机，把人洗干净了送她床上去。

“吴大小姐人真好！方方面面的都想到了，”花氏嘟囔一句拿起衣服比划。

“这两件是男式的给锄头穿，那一件带花的给冬花穿，”花氏拿了三件衣服给冬花。

“给阿爹留一件……”

“你阿爹不缺衣服的，倒是锄头身上衣服薄的不挡寒，两件都给他，剩下三件翠色的改改给她们三个穿，”花氏又挑了三件出来。

剩下三件翻了翻颜色有点老气，她自己拿了两件袄子，多一件给冬花添齐全。

晚上吃饭时六个人，整整齐齐的穿着厚衣服，笑容从中午挂到夜里睡觉就没下去过。

次日一早花氏忙的一路小跑，给闺女烙了厚厚一摞饼子。

冬花给灌了满满一大鱼袋水，亲自放到陈锄头的肩膀上背着。

小草小杏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身上背着筐和基本的野外用具。

“打不到就回来，外面天寒地冻的冷，别把你们都冻坏了，”花氏不放心的追出很远叮嘱。

“知道了阿娘，你安心的等我们打兔子回来吃吧！”陈幺娘冲她母亲挥手，身上背了一根比她自己高的木棒，回头去山坳里她打算用木棒打死野兔子。

“阿兄我们去哪逮？这附近好多人，我们估计争不过那些人吧？”陈幺娘挠头失望了。

小草他们在山缝里碰见好几波人了，人家带的工具有木棒、樊绳鹞子（裹动物腿的绳子）、弓箭、铁锹等等，再看看他们，十足的像是来砍草的人。

陈锄头咂咂嘴决定道，“我带你们去葫芦谷打，那里肯定不会有人过去抓。”

“为啥？那地方不能去吗？”小杏闻言奇怪。

“葫芦谷夜里有小孩哭，有兔子笑，所以附近冬日打猎的人都不敢过去，说鱼哭是专门骗人去死的，其实那不是小孩哭，是躲在水洞里的鱼哭。”

“至于兔子笑，我是没遇见过，那地方没有坟茔子，按说兔子笑是没事的，”陈锄头晃了晃背筐表示都是谣言不用怕。

“娃娃鱼？”陈幺娘听完的第一反应。

“阿兄怎么知道是鱼哭？”

“我看到的，大毛刚出生几个月时受凉了，我没钱给他请大夫，便夜里顺着山缝找东西打，卖点钱至少可以请个大夫，附近所有的山坡坳都转遍了，也没找到能打的东西。”

“后来冒险去了葫芦村的葫芦谷，葫芦谷有一个野猪坑，那里野兔子多，还有一个像葫芦形状的水坑河，我就是在那里看到的鱼哭。”

“大宽脑袋可丑了，四个爪子能在地上爬的飞快，颜色像灰石头一样，嘴也老大老长的，它哭都是夜里趴湿地上哭，不过声音不像小孩的声音，到是像哽咽的声音，”陈锄头详细的描述了看到的鱼。

小草小杏听的有点紧张，陈幺娘倒是没有太多惊诧，山海经里的古老生物，生活的地方太宽广了！湖泊肯定是必生长之地，就是不像小孩哭让她心痒痒的想看看。

“那我们过去打兔子，顺便找找哭鱼？”

“可以……”

“不找了吧……”

陈幺娘看反对的小草笑问，“小草姐你害怕了？”

小草紧张的吞了吞口水，“有点害怕，那……那鱼吃人吗？还有那兔子不是还笑吗？”

“不吃，倒是人挺喜欢吃它的，咱们要是抓到它了可以卖钱，可以卖好多的钱，”陈幺娘拍着木棒子说道。

“钱？”小杏目光顿时亮的可怕。

“天冷抓不到它的，想抓它得天热抓，我们过去抓野兔子，”陈锄头小声嘀咕着。

“好，”三人忙答应余光还四处看，免得被别人听见了跟去打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