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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体面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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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体面人生

陈幺娘无聊的陪着凤池等了一上午,将近快中午的时候,匆匆来了一个人进花厅,冲人就喜色道。

“属下特来回寨主、夫人,三位当家人,盐车顺利无恙的出了断头湾山道了。”

百花夫人一听顺利走出最险的地方了,脸上顿时一喜,急忙起身问道。

“陈大爷他们是否安然无恙?”

“回夫人的话,陈大爷他们全都安然无恙。”

凤池侧头对陈幺娘笑,意思我说了他们会没事的。

陈幺娘的嘿嘿笑,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直白高兴,她觉得人生虎一点挺好的,至少可以借着虎劲打烂别人的脸,气伤别人,比内耗憋闷自己爽多了,瞧,大哥他们不是安然无恙了吗!

“寨主,夫人,衙门来人请四当家过去问话,”林尚存在如此高兴的时刻,焦急的跑进来扫兴通报。

花厅里众人纷纷惊讶看凤池,莫不是凤池犯了什么错?

“怎么回事尚存?”百花夫人开口问。

“不必惊慌夫人,”凤池不当回事的起身说道。

“老大……”

“没事小五,”凤池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块官令,对着众人温和的晃了晃,桃花眼眸里的笑格外灿烂凉薄。

“他们过来接我去盐府点卯的。”

厅里众人听完眸光一滞,凤池竟然变成了盐院的人了?

陈幺娘脸上都是骄傲之色,似乎对凤池拿出什么东西都不惊讶。

“四弟且去忙着,晚上寨里备酒候着你,”黄寨主起身对凤池做了请的手势。

陈幺娘跟凤池出寨到了南码头分开,本来凤池要带她去盐院,陈幺娘不想去回了家。

到家没事做拿出五子棋谱,自己和自己无聊的下着玩,寿喜不在了她一个人挺寂寞的。

傍晚热气下去不那么蒸人了,陈幺娘拿着扇子坐在院子阴凉处,面对着侧门的水面,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热。

墙外的虫子声嗡嗡的吵人烦,她静坐到残阳渐渐隐去彻底黑下来,天空点缀满了繁星,水面摇摇晃晃来了一只船。

陈幺娘算算时间,觉得凤淳应该早就按耐不住了,能等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她还是老神在在的扇风,懒散的望着湖面等船靠近。

那小船划的很慢,在湖面上来回游走了两三圈,才慢慢的靠近陈幺娘这里。

靠近的船只有点出乎陈幺娘的意外,很破旧的船,模样就是湖面的渡船,船上是一个饱经风雨吹打的老人。

上身土灰褪色的衣服,下身同样的裤子卷到膝盖下去一点,头发灰白用黑色布条勒着,苍老的脸上沟壑纵横。

陈幺娘默默的起身朝水边走去,目光注视着停下船的人,这不是贺新春的父亲吗?他竟然逃了出来?可以呀老头腿脚挺厉害的!

“这么大年纪了,为什么还冒险回来?活着不好吗?”

船上的老人古板着脸看陈幺娘,“回来报仇呢!”

“贺图答应了吗?你儿子答应了吗?”陈幺娘厉声问道。

“他们死了的人不答应又能如何?我已是风烛残年,再不出把力就该烂了,你要的东西我都带来了,”贺老头弯身抱起很重的铁针给陈幺娘看。

“你想要这东西,就凭那个女娃子,她死都弄不了给你。”

说完划船靠近岸边,把船里的铁针铁链具,一股脑的扔到岸边,最后抱着一个很旧的木箱子,吃力的放在陈幺娘的腿边。

“箱子是图子活着时交代我给你留的,铁具什么的,也是他生前悄悄给你准备的,另外还有船图,”老头大喘气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小心的放在陈幺娘的手上。

“你这丫头别动那船,回头我老头子替死去的人动它,我们吴氏两三辈子给人卖命,卖到最后船场一口活人不留,泥人尚有三分气性在……”

陈幺娘低头看脚下的铁具,心里对贺图又有了全新的认识,他要是不出事,历练几年肯定能掌控住吴氏船场。

伸手拉住贺老头严肃道,“你老了,船场没有了,不再是你以前狐假虎威的时候了,他们既然安排你出来,就安心的活到百老归山……”

“我贺家七十多口子都死绝了!我怎么还能安心百老归山?”贺老头反问陈幺娘。

“贺家死绝原因出在哪你不知道?出在贺图他爹身上,你们贺家早就不忠心吴氏了,论忠心的只有贺图贺新春,你活了这么大年纪,不会看不明白吧?”

陈幺娘相信贺新春老子知道的不多,但是一点都不知道,她是绝对不相信的。

贺老头刻板的脸上有了裂缝,他浑浊的目光看着陈幺娘,“你什么意思?”

陈幺娘看贺老头茫然吃惊样,觉得他就是一辈子高高在上过惯了,不晓得他着急作死的,却是贺图他们拼尽全力的想活。

“你们自己家的秘闻你问我?吴氏能有今天这么惨,你们贺家至少得有一半的责任,吴老爷在世时没对你们贺家清算,那是他心慈手软了。”

“听清楚了,你们贺家曾经偷偷怀了吴氏一个孩子,那个孩子跟吴老爷是亲兄弟,他同时也是贺图的亲叔伯,这关系你捋的清吗?”

贺老头张了张嘴愣愣的看着陈幺娘,嘴里喃喃道。

“不会的!不会的!贺家绝对不会要吴氏的孩子。”

陈幺娘冷声道,“偏偏他们就要了,并且还送走了那孩子,最后他辗转到了吴氏背后靠山府邸,给一位夫人当了师爷,经过谋划回到了乌溪府生活。

“通过他,你们贺家换了不少孩子进吴氏,吴老爷最早的时候明明有生育能力,却只有两个女儿,后面身体中毒了便再也无法生育了。”

“你还记的吴玲珑姐姐的模样吗?我听吴老爷说她很聪明伶俐,但是她没了,你不怀疑吗?”

贺老头张大嘴不敢相信听到的,他虽然古板不知变通,但是他能明辨是非,这丫头说的他隐隐的能找到点影子。

“你回去吧!你儿子能换你一条命不容易,船场的人并不是都死……”

“他们都死绝了,我亲眼看到的,”贺老头一字一句的打断了陈幺娘。

陈幺娘见他苍老的模样叹了一口气,“你不心疼吴玲珑了吗?”

贺老头翕动了嘴角眼里多了些水光。

“贺家的孽就该贺家还,如今贺家只有我老头子还活着,我更加要还了,没有人比我更清楚那条花船,也没有比我更合适上去。”

“你老胳膊老腿的上去折了,年纪大了得认,留些机会给年轻人……”

“丫头,你知道贺家为什么能做吴氏管家吗?你知道乌溪河上那条花船,吴氏为什么不敢张扬明说吗?甚至都不敢承认它的存在,”贺老头枯老的脸上都是苦涩的讥讽。

“我们贺家原本不是贱民,有一个很体面的身份地位,可是他跟错了人,把他的子孙后辈牢牢的钉死在了贱籍上,以至于后来的唐国公府,都能过来随意打骂欺辱我们,真把我们当成了奴才用!”

“你家祖宗不会是什么大官吧?”陈幺娘挠头惊讶好奇。

这个时代能做上官是多么荣耀的事,莫不是脑子有泡?讲究忠心,生生给自己干到贱商籍按死,祖祖辈辈都脱不了这个身份。

贺老头的脸上又恢复了枯寞。

“我家祖上曾是一个皇子的陪读公子,那位皇子的母亲无宠,外祖家也无势力可言,平日囊中更是捉襟见肘。”

“但是他有一个很好的品性,他善隐忍,并韬晦待人宽厚真诚仁义,待我祖上更是引为知己,书上说士为知己者死,我祖上为了这份情自愿来到楚溪郡。”

“一个有见识有抱负的人,若是为钱财而困无法施展拳脚,那快速摆脱困境的唯一办法,要么做粮草贩畜生意,要么做盐铁生意,恰恰这两种生意都是杀头的罪。”

“我祖上来这的第一件事便是改了姓,与人在盐河拼的头破血流,好不容易占住船场的地盘,接着就在众多私盐帮寨中选中了吴氏,同时还拉拢了日暮西山的唐国公府,罩着吴氏船场的一切。”

“我祖上的想法很简单,他骨子里始终以自己是官家公子哥为傲,如今来乌溪府做低贱的私盐鬼,那都是为自己主子的迫不得已。”

“等他来日扶持好主子的钱袋子了,他便可以安心满意的归去,继续跟着他的主子,隐忍等待时机一展抱负,毕竟他生来也是有家族期待的,可他却不知人心难测。”

“他在楚溪郡隐姓埋名十年,日日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慢慢的磨灭了他的才华,也磨灭了他骨子里官家公子哥的骄傲锐气。”

“第十二个年头末时,他因为跟人水上争盐时,被人伤了心肺彻底上不了码头了,修养了一年,偷偷回京看望父母,结果他的爹娘兄长妹子,因为各种原因都病没了。”

“那个日暮西山的唐国公府,因为有了他带回的钱财帮助,开始又变的繁盛起来。”

“他的知己那位皇子,并不如信里那般说的过的艰难,也没如信里那般允诺他的,照顾好他的家人,他寻访旧友打听左邻右舍,了解了其家中十多年的情况。”

“他离开盛京后,他家在兄长的纨绔下被人抓了把柄,父亲革了职不久没了,母亲受不住打击追随而去。”

“而他的兄长冬日冻死在街头,他的妹妹草草嫁人为妾,生产时没挺过来,他家族里的其他的亲族们,都早早的抛弃了他父亲。”

“他甚至还打听到了,是何人抓到的他父亲把柄,”贺老头说的淡漠冷凉,大概为自己祖上心凉不值。

“不会是那皇子干的吧?”陈幺娘挑眉问。

其实也不难理解的,人不狠怎么能抢到皇位?不榨干你最后一滴血,怎么可能轻易放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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