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小五姑娘的账单？她把你们成衣铺子搬回去了？”宣娇有点难以相信的看着账单问小二。

“回娇夫人，真真的是他们的账单，”小厮谨慎的回答话，好怕娇夫人看钱多了不认账。

赵妈妈伸头看了一眼账单，瞬间睁大眼睛以为自己眼花了。

“她拿了一百多贯钱的衣服？她一辈子的衣服都拿齐了？”

小二低着头没敢发出任何的声音。

宣娇拿出私章在账单上盖了章，心里宽慰自己，小五姑娘第一次见好衣服把持不住，以后会好的。

小二拿到盖章的账单跑飞快的走了，就怕一个跑迟账单作废。

“东家何必给她这脸？就没见过这样蹬鼻子上脸的人，”赵妈妈责骂道。

宣娇仔细装好私章道，“一百多贯的衣服而已，不见的穷了我们，公子宠着她有大用的，衣服钱花的值不必心疼。”

赵妈妈张了张嘴，想说她一个水鬼罢了，有什么大用？

“赵妈妈，公子可不是我，他手上从不留无用的人，你莫要坏了公子的谋划，不然公子的手段你是见识过的，”宣娇抬头严厉的警告着赵妈妈。

这老虔婆子仗着伺候娘娘的，被派来楚溪郡总是指手画脚的坏事，她已经对她容忍的不耐烦了。

赵妈妈沉默不语的看着宣娇，抚了抚皱褶的衣袖道。

“娇夫人莫觉老身碍手碍脚的，或者觉得老身被指派来束缚公子的，公子如今不能再与娇夫人……”

“赵妈妈，”宣娇红着双眼握紧拳头喊了一声。

“我知道，我知道那位不允许我们沾公子了，我心里都明白的很。”

赵妈妈眼里闪过怜悯，抬起枯糙的手拍了拍宣娇。

“公子走这一步的时候，娘娘曾极力反对过，奈何公子一意孤行执意如此，那位是什么人娘娘最清楚，一旦……一旦公子不听话了死就是一句话的事，希望你别被情爱屏蔽了眼睛。”

宣娇忍了眼里溢出的泪，想挤出笑脸告诉赵妈妈她明白，可是挤出的笑极难看。

“老身年轻时不仅伺候夫人，娘娘亦是老身亲手带大的，老身如何不知娘娘的想法？”赵妈妈脸上也是无奈的同情。

“娘娘不是阻挠娇夫人与公子，娘娘是担心，担心娇夫人若是不在了，这世上公子再无贴心人了，所以才请旨皇上，名义派老身前来照顾着公子，实际是让老身提点公子与娇夫人的分寸。”

宣娇急忙抬袖子擦眼泪，眼泪越擦越多怎么都擦不完，最后拿帕子遮挡着眼睛，泣不成声的哽咽道。

“公子赐婚还算数吗？我们都不许碰公子了，那公子未来的娘子呢？”

赵妈妈沉默半晌语气里难过道，“娇夫人是难得的聪明人，你都被忌惮了，公子的赐婚有几分成真？”

“咱们公子入了红床，他就得如同娘娘一般洁身自好，他曾经用过的人，还有伺候的人全都不能留了，至于公子要成亲的娘子，过门就进佛堂守着，都没机会洞房花烛。”

“是夫人慈悲菩萨心，公子出事那段日子她主动回崔家周旋，言明公子与那姑娘不合适，崔家甚至为此还与夫人翻脸了。”

“最后费了好一番功夫，才作罢了婚事，那家人暗地里感激夫人仁厚，公子能平安的出来，他们也是帮了大忙的！”

宣娇的哭声在赵妈妈的声音里歇下来，直至赵妈妈不说了，她才哑声道。

“如果为了公子好，必要的时候，我甘愿为公子舍弃一切，包括自己的性命。”

赵妈妈闻言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老身亦是可以为娘娘如此，只是来时娘娘有交代，她与公子就你这么一个贴心人！”

“娘娘要求娇夫人，无论如何都要保重自己，哪怕路走的艰难些，都务必请你扶持好公子走下去，莫丢下他一个人，在茫茫的人海里浮沉没有根。”

“属下明白了，属下定会好好的扶持公子，”宣娇郑重的保证道。

赵妈妈得了宣娇的承诺，心里暗暗的松了一口气，既然娇夫人答应了，她也就老实的待在芙蓉楼里不走动了。

她也不想讨人嫌看不懂眼色，实在是她有旨意在身，不得不时时敲打娇夫人，希望她能理解娘娘的用心良苦。

宣娇与赵妈妈话说开后，芙蓉楼也安静了下来，有时候凤池过来，她老人家还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

正月十五上元节晚上，乌溪府街挂满了红红绿绿的灯笼，街道拥挤的人群，在此起彼伏的吆喝声里，喧哗的很是热闹。

陈幺娘坐在船坊茶楼窗户边，很兴致盎然的看天空啪啪响的烟花出神。

凤淳饿的前心贴后背的进了茶楼，一眼就看到了坐窗户边的陈幺娘。

他想也没想的小跑过来坐下，毫不客气的拿起陈幺娘吃剩的糕点，一顿狼吞虎咽就是塞。

陈幺娘回神扯了扯嘴，看饿死鬼投胎的凤淳，倒了杯热茶水推过去。

“今天可是上元节，怎么贺大人饿成这样？”

“别提了，”凤淳吃完最后一块糕点，噎的直翻白眼忙喝水顺半天，最后放下空杯子嘘气。

“我去陈氏船场转悠了一天，征集了三百名的民夫，明儿就挖捡东西整理废墟了，快帮我再点些吃的，听说你在茶楼吃东西不要钱是吧？”凤淳笑眯眯的问陈幺娘。

陈幺娘倒茶的手一顿，“你听谁说的？”

“你甭管听谁说的，先给我上几盘好的补补，”凤淳一挥手招小二过来点吃的。

“我后天不怎么忙了，你带我去成衣铺拿几套衣服回来，我的钱都被你讹去了，如今可怜的想买双鞋都买不起，你拿衣服不要钱，我得扒拉你多挑几套才好！”

陈幺娘……

“你不要脸了？吃大户？你一个知府大人白吃白穿的，脸皮不烫吗？”

凤淳对小二报好吃的，等小二转身走后他一拍桌子道。

“什么叫我不要脸？我吃大户？我这不是吃的都是你吃剩下的吗？我又不挑，孬好能吃饱肚子为算，陈家主你怎么越发抠门了？”

陈幺娘无语的看着凤淳道，“吃吧吃吧！吃撑死你得了。”

凤淳一副反弹防御开启，你说什么我都反弹回去。

小二很快送来吃的摆好，凤淳开启了疯狂暴风吸入模式

半个时辰晚饭结束，打了个饱嗝让小二撤下去，上了一壶上好的茶，好心情的跟陈幺娘赏烟花。

窗外湖亭里发出阵阵的娇笑声，凤淳朝亭里看了一眼笑道。

“本官不知何时才能有如此的惬意！”

陈幺娘听了对窗外亭里吹了一个口哨，亭里的女子纷纷回头朝他们看，她随手招了一个姑娘让过来。

“你干什么？我可不……”

“得了吧假正经，心里不知道痒痒成什么样了，”陈幺娘鄙夷不屑道。

“我说的是真的陈幺娘，我与六弟不一样，我有自己的坚持和真情，”凤淳一字一句的对幺娘说道。

陈幺娘看他表情极认真不作假，对窗下的姑娘递去了一块银块，抬手抱着她额头亲了亲让回去。

“谢谢爷的赏，”姑娘娇笑连连的道谢走了。

凤淳怀疑的打量陈幺娘，“我都说不要了你为什么还亲她？”

陈幺娘手指在桌子敲了敲，“我不亲她，她回去交不了差，你们唐家的孩子都是情种吗？还是都是睁眼瞎？”

“什么？情种？”凤淳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

“我们打根上就没情种的潜质，我父亲有九房妻室，无数红袖添香的佳人，唐家何来情种一说？”凤淳话落天空啪一声炸了红色朱雀烟花。

陈幺娘直直的打量凤淳，直到看的凤淳眸光僵硬不自然起来，她忽然龇牙笑起来，随即对凤淳吹起了口哨，哨声节奏不明快，反而让凤淳听了怔怔的出神。

一曲吹完凤淳轻声道，“你吹的什么？”

“凡人歌呀！需要我把曲调给你写出来吗？”陈幺娘笑着问道。

凤淳摇摇头轻吁了一口气看着夜空道。

“要不你再给我吹一遍？估计以后想听你吹难了，毕竟是陈氏船场的陈家主了，再没什么能耐吩咐你了。”

“行吧！就冲你喊我“陈家主”三个字，我给你来两遍口哨。”

陈幺娘高兴的直拍凤淳的肩膀，没有任何心里负担的，对着凤淳边笑边吹口哨。

凤淳听的有点入迷了，愣愣的看着陈幺娘目不转睛。

他忘了陈幺娘的性别，自己也没了满腹的算计，眼里只有她这么个混不吝的人，还有她脸上狡黠的笑意。

陈幺娘从不掩饰自己的狠辣与算计，这大概就是他凤池，不敢过多接触陈幺娘的原因，他怕有一天明明白白掉进陷阱上不来，眼睁睁看自己被缠死落气。

……

骆宝墨跟凤池找来时，就看见凤淳迷了一般盯着陈幺娘看，

陈幺娘被直白的盯着，不仅没有害羞，还手撑着脸对凤淳吹口哨，好像做法吸魂的妖精吸人魂魄一样，这画面谁看了不想入非非？

“你对我表哥做什么了？”骆宝墨快步走过来一掌拍桌子上，隐着怒意问陈幺娘。

凤淳跟陈幺娘回神看骆宝墨，都挑眉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凤池走过来看了看俩人没说话，自动坐去陈幺娘身边，目光深沉的看着凤淳。

“老大你怎么来了？”陈幺娘惊讶道。

“我不来你胡闹的就没边了，还有四哥，她没有男女大防的意识，四哥也没有吗？”凤池不悦的问凤淳。

凤淳看了一眼冷脸的宝墨，以为凤池说的是陈幺娘亲宝墨的事，顿时有点理亏的感觉，咳嗽一声补错道。

“我以后定会让宝墨离小五姑娘远些的。”

宝墨……？？……

“宝墨？”凤池狐疑的看着宝墨。

“啊？六弟说的不是小五姑娘对宝墨又亲又摸的事吗？”凤淳挠头惊讶反问。

“又摸又亲？”凤池立刻瞪了宝墨。

宝墨红着脸不敢对视陈幺娘了，手还有点紧张的直搓大腿衣摆。

“亲一下咋了？我刚刚还当贺大人面又亲了一个，多大点事的！”陈幺娘看骆宝墨的害羞表情，好害怕他假装纯情黏皮赖上她，因此脱口而出亲姑娘的事毫不害羞。

凤池跟骆宝墨瞬间脸铁青，都怒瞪凤淳要个交代。

“看我干什么？人是她亲的我又没亲，更不可能带坏她，”凤淳急忙澄清和自己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