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家的回头捎赊欠三斤最差的糖回来，记得跟人还还价，不然没钱不够买三斤糖的，”花氏利落的起身拿碗走了，留下葛大贵跟陈幺娘耷拉着头，一脑袋的的冷熊怂样。

歇火！一毛钱没要到，买糖钱给的还不够数，俩人也没了巧言令色，老实的扎野果核，一直忙到月上柳梢头才分开回去休息。

第二天一早花氏给陈锄头他们弄来，几人进屋洗果子的洗果子，摘果子的摘果子，留下俩人扎果核，反正也没别的事情可做，不得不说人多力量大，几人忙了一天出来了四筐干净果子。

傍晚葛大贵亲自送了一船南瓜回来，还有一袋米麦，夹缝里是大大小小的酒坛子。

“呶，这是你的糖有六斤了，不够就说我给你再买，”葛大贵小声的交代道陈幺娘。

“阿爹贪污了？”陈幺娘脱口问道。

葛大贵……

“我跟老李借钱买的，以后每个月发工钱还点给他就成。”

陈幺娘低头看一大包糖满意的很，“阿爹你放心！绝不会糟蹋你借的钱。”

葛大贵劲头十足的跟陈锄头挑南瓜，一船南瓜其实也没多少，主要是船不大弄不多。

花氏带着冬花铆足劲的做饭，陈幺娘带小草小杏也忙的脚不沾地。

小杏不停的烧开水，小草坐在廊檐下烫洗弄回来的酒坛子。

陈幺娘自己抱筐弄来一筐泥巴堆地上，兑上水给泥巴和均匀，看坛子烫洗的差不多了，对小草道。

“小草姐，把坛子和山楂都擦干净水，”陈幺娘说完舀水洗干净手。

进屋拎糖出来砸碎块，给擦干的坛子底铺了一层薄薄的糖块，再把擦干的山楂倒进坛子里，大概快到坛子口了，她拿了几块大糖塞进去，舀了大半盆的开水小心倒入，点上艾绳扔进去，迅速给坛子口盖上油纸绑紧。

拿两个草垫子贴在坛肚上，抱着坛子开启疯狂摇晃状态，一直摇晃到坛口油皮纸绷紧为止。

然后换个方位，一手拿垫子压坛口，一手压坛屁股，又开启了上下摇晃模式。

两杯茶的功夫，最后坛子放平稳下来，开始围着坛口糊泥巴，给整个坛口糊的密不透风。

小草看的愣呆呆的回不了神，直到陈幺娘歇手了，她才怯怯的问道。

“小五……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啊？你有事？”陈幺娘累的满头大汗的问小草。

“我……也没，”小草欲言又止了半天。

“你没事抱坛子晃的吓人，做野果子需要这么晃吗？”

陈幺娘正在掰糖闻言道，“做山楂罐头有好多种方式，大多数用的都是蒸熟倒扣漏氧气，我这不是没条件吗！就直接用烧开的滚水做，把果子烫熟烫透，只是烫的比蒸的发酵时间长一点儿，其它的它们都是一样的。”

“我刚才晃山楂的目的，是用开水化糖给糖水弄均匀，免得甜的甜死，不甜的还没喝白开水舒服，明白了吗？”

“明白了，做野果竟然还有讲究！”小草摸着脑袋傻笑。

陈幺娘听了也跟着笑，手里掰着糖漫不经心道。

“小草姐，过完年我阿娘要去别的地方住，她打算带你们一起去，去了大概也是做熬鱼的活，你们愿意去吗？”

“啊，我们不回寨子里了吗？”小杏伸头出来问。

“唉！我回不去了哦，”陈幺娘沮丧的说道。

“为什么？”小草没反应过来傻问道。

“我阿娘给我找的夫君定给大小姐了，就是我大哥陈大，不然我住寨子里住的好好的，为啥突然就走了？就是因为他们要定亲了，所以我才急着走的，”陈幺娘一脸的郁闷。

小草同情的张了张嘴，“夫人他们不知道你们先定……”

“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我能争过大小姐吗？我阿爹听了很气愤，说我给人白白的熬了几个月的鱼，既然百花寨不仁，他就不义了。”

“他打算要我阿兄阿嫂熬鱼，我想着小草姐也会熬鱼，就问你们去不去？熬了鱼胶卖钱了给工钱，”陈幺娘笑眯眯的抬头问俩人。

小草一时沉默下来，手在衣服上搅动半天。

“不去也没事，你们也知道熬鱼就那么多活，想回百花寨也能送你们回……”

“我们不回去了，我们愿意跟干娘熬鱼去，刚刚之所以没回答，就是怕卖身契……”小草担心的停下话。

“那个不用担心，过完年我去船上了给你们要，从此以后你们就是普通人家的姑娘，我记得小草姐十三岁了吧？过完年就十四了，也该正经让阿娘张罗人家……”

“讨厌，我去给干娘做饭，”小草被说的跺脚羞跑了。

小杏跟陈幺娘对笑，俩人没心没肺的继续晃果子。

几筐果子忙完天也黑透了，去吃饭前陈幺娘舀了麦粒出来，用温开水泡着，打算回头捞起来盖着湿草发芽。

“果子忙完了吗妹妹？”冬花看陈幺娘过来笑问她。

“今天摘洗好的忙完了，剩下的不急着弄出来，等等时间再弄，”陈幺娘也没过多的解释。

上桌的菜还是萝卜烧肉，这已经是最好的规格了，几人吃的挺开心，晚饭结束帮着收拾好碗筷人就分散了，天冷人干坐着没话说。

陈幺娘回家第一时间躺床上了，点油灯看她从瞎子那顺的书，一本书里干货满满，全是各类药酒秘方，她想她该找个时间去百花寨酒坊看看了。

酒方书看到半夜吹灯睡觉，也没个什么娱乐活动，难怪生孩都是一堆一堆的生，冬日夜长不来个运动啥的，都对不起漫漫长夜。

陈幺娘翻身支拉开手指，算算她的年龄、算算她能不能活下去，然后再算算她明年上船以后的规划。

规划来规划去总结一句，人生短短几十年的光景，还得是搞钱！搞大钱！搞多多的钱才是王道，她一个人畅享着赚钱赚睡着了。

第二日一直睡到自然醒，起来都已经快中午了，打算跑陈锄头家吃饭，路跑到一半她又回去了，家里有吃的她随便做一点算了。

中午吃过饭坐去野果堆里，开始挑野果大业，虫的不要、烂的不要、长的丑不要，歪瓜裂枣的不要，挑一个扔三个的，一直忙到天黑她阿娘来。

“你怎么没去那边吃饭？”花氏进屋晃了晃筐，把吃的递给闺女。

“太冷了不想跑，这边也有吃的，我以后不去就说明在自己屋里做了，”陈幺娘接过饭扒拉一口。

“这都不要了？”花氏看盆里扔了不少野果。

“那些品相不好的我留着做其它的，天冷时间也晚了，阿娘回去休息吧！这些果子又不急着挑，”陈幺娘一边吃饭一边让人走。

花氏拍拍手起身，“那我回去了，有事在门口喊一声。”

陈幺娘目送她娘走，吃完饭埋在野果堆里打发时间。

……

如此时光过了八九日，野牛桥突然来了一队车队过来，为首的是鱼波精带队，直奔陈幺娘的住处。

“小鱼？”陈锄头只要不是下雨天，那势必会出门认真砍草大业。

他唯一体现自己价值的地方，就是给几家门口堆满用不完的草，这不刚晴了两天，他便给河边草都砍大半了。

小鱼？谁？鱼波精陈锄头被喊愣了？小鱼是谁啊？不会喊的是自己吧？

“阿娘说以后有外人在场的时候，叫你陈鱼，”陈锄头看了一眼鱼波精身后忙解释。

鱼波精也回头看了一眼笑，“阿兄家里草不够烧吗？”

“够烧，冬天闲月没事干不砍草也是待着，你这是？”陈锄头指了指鱼波精身后的车队，有八九辆大马车堆的鼓鼓的。

“这些都是小五需要的，阿兄我把东西送过去再说话，”鱼波精挥手领着车队继续走。

“行，我回去让你阿嫂做点吃的出来，你们走了一路想必饿了，”陈锄头说完一路小跑回去了。

“小五，小五我送东西来了，”鱼波精拍门大声喊。

陈幺娘忙的小脸黢黑的打开门，“三哥你怎么来了？”

“呶，送你要的东西呢！这是凤池老大听说你要南瓜弄野果，特地和吴氏船场打招呼弄的，不够还能让人再送，麻烦你们把东西抬进去，”鱼波精解释完扭头对跟车的人吩咐。

跟来六个小伙都是生脸，听见鱼波精吩咐麻利的开始拆车。

“你这……弄到了？”鱼波精扛筐进屋看地上都是南瓜。

陈幺娘抱着南瓜放下随嘴回道，“我急着用去府城买的，因为花钱了到现在都没舍得做。”

鱼波精闻言有点惭愧了，“早知道我早跟老大说了，自回去那天在船上待了三天，后面进寨子便再没闲下来过，每天都在弄老大定亲的事……”

陈幺娘看话说到一半住口的鱼波精，笑着问道，“大哥什么时候定亲？”

“两……两日后，”鱼波精偷偷的看陈幺娘的表情。

“这么急？”陈幺娘闻言有点惊讶了。

“大哥本来不愿……愿意这么快的，他怕怠慢了大小姐，但是凤池老大说，长兄如父，怠慢了也是他的责任，他会亲自向寨主和夫人赔礼道歉的，日后大哥他们及笄成亲了，定会办的风光些，”鱼波精说完不经意的看了六个伙计。

陈幺娘见此便不再多问，跟他们几个一同抱南瓜送屋里，马车上同来的有两袋珍贵的麦粒，两袋去壳的碎糯米。

“这个要不少钱吧？”陈幺娘看米麦欢喜不已。

“也是吴氏船场那边给的，”鱼波精眨眼笑指了指车上的筐，看六个小伙计不在跟前，他快速的说了句。

“还给你弄了二百斤糖渣，十斤上好的糖，吴氏船场大小姐喜欢凤池老大，听说你是老大的干妹子，你要的她都是朝多了给的。”

陈幺娘皱眉不赞同道，“这样不好吧？那是人家姑娘的真心感情，怎么能做龌龊的行事？”

鱼波精脸上闪过茫然，“那我做错了？”

“做错了，要不把那糖还给她？”陈幺娘有些不舍的说道。

“还啥！她那么有钱的也不在乎，你要是觉得不好，我回去跟大小姐认错，回头你野果做出来了，送点给大小姐尝尝？”鱼波精挥手打断了陈幺娘的话。

“那听三哥的不还了，”陈幺娘咧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