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幺娘端了一盆饭进屋放下，“过来吃饭了。”

林尚存跟逢吉蹲着不动，一身的悲伤笼罩着俩人，刚死了爹娘跟一寨子的人，他们哪还有心情吃饭了！

“别觉得人家百花寨欠你的，想想人家要是打输了，死的不比你们好多少，你们老子把寨里大部分人，都派去攻打人家了。”

“你们这样的就是别人死不死的无所谓，自己死立刻就仇红了眼，一点不知道愿赌服输，都是投胎肉做的人，凭啥允许你打别人，不允许别人打你们？”

“趁着还能张嘴吃饭，就赶紧死过来吃饭，回头死断头湾去了想吃都吃不上了，”陈幺娘给自己盛了满满一碗饭，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百花寨？我师父在百花寨呀！”精细鬼猛的起身看着二人，脸上都是戒备的模样。

鱼波精仰头看他，“小五说的你没听懂？我们是我们，我们不是百花寨的人，他们死活跟我们都没关系，不要把自己当成百花寨的人，不然没有好下场。”

“可是……可是我师父是百花寨的人，”精细鬼不赞同道。

“呶，他们是兴威寨的人，你师父回来让他把他们打死吧！”陈幺娘吞下饭指着人道。

精细鬼老实的蹲下身子了，目光时不时的偷看林尚存叔侄。

逢吉肚子饿的咕咕响的抹眼泪，进屋那会被陈幺娘打狠了，这会也不敢放肆大哭说话。

鱼波精起身给他们盛了两碗饭递去。

“记住我们帮你们的恩，以后遇到了百花寨叫陈大陈二的人，要手下留情，其他的人你们随便打死完熊。”

精细鬼听了睁大眼睛，扯了一下嘴没开口说话。

……

“怎么回事？”

“夫人？夫人……快回寨子里找人！”

黄寨主带人高高兴兴回来，一看寨门口堆高的死人，还有浓浓的血腥味，他的心立刻慌的不成样子。

老贼果然奸诈无比！竟然趁他们出发偷袭百花寨来了。

这一点黄寨主真冤枉龚寨主了，他是接到大大小小的消息，都是腊月三十打他们，又看消息说百花寨每晚灯火通明的喝酒，他就想在腊月二十九晚上，趁寨众们喝的东倒西歪一锅包圆。

哪晓得是黄寨主故意放的消息，两个寨阴差阳错的分别偷袭了对方，只不过百花寨里，凤池与百花夫人另外做了准备。

“夫人……？夫人……？”黄寨主越朝里走心越慌。

“当家的回来了！”百花夫人领着人从百花厅出来迎接。

“夫人，你……怎么回事？你有没有受伤？”黄寨主焦急的检查娘子。

“我无事，你们去兴威寨如何了？”百花夫人顺着目光打量浩浩荡荡的人群。

“我们伤亡不大，老五没了，叔伯也没了，二弟被打伤了昏迷不醒的，”黄寨主略有悲伤的回道。

百花夫人一听叔伯没了眼前一晕，“叔伯怎么会没了的？”她厉声问。

凤池走出来看了看百花夫人，“寨主今晚带着几个哥哥出战一举拿下兴威寨，如此盛事几位哥哥辛苦了，夫人吩咐人做了丰盛的接风喜宴，各位哥哥带着兄弟们请！”

百花夫人勉强忍住伤心，挤出笑脸侧身道。

“看我妇人家不经事的，来人请大夫去小花厅准备，受伤的兄弟治伤都去排队，今晚敞开了喝酒吃肉。”

“多谢嫂夫人费心，”余下的当家人抬手回礼，随着黄寨主凤池进大花厅，花厅里摆了六条长长的流水席桌，桌面上摆满了菜和酒。

黄寨主招呼众兄弟坐，自己倒了一碗酒举高对所有兄弟豪迈道，“今晚兄弟们辛苦了，请！”

“寨主请！”众人齐声高昂喊道，抱着酒碗咕噜咕噜的喝起来。

百花夫人噙着泪整理丑千手的仪容，“阿大辛苦了！”

刁钻精无声的摇摇头，帮着大夫拿药洗毛巾，受伤的人有不少，轻的擦干净给药让走，重的洗伤口包包送回去，缺胳膊少腿昏迷不醒的都在大夫这里。

百花寨的大夫房忙了一晚上，次日一早寨子挂上大红灯笼，贴上喜气洋洋的窗花对联，随着飘落的雪花，为年三十增添了一份热闹。

帮派跟家庭不一样，不会因为某个人死了，寨子便死气沉沉的，这样不多久帮派会散，一般只要不是帮主本人死，死在多的人只要胜了就得庆祝。

……

“兴威寨还是按照咱们之前计划好的，划给隆兴商号用，几位兄长有无异议？”凤池摩挲着手指笑问。

六当家皱眉似有不愿，他兄弟刚死还热乎呢！凭什么把地盘给凤池？但见三当家率先点头，他也就压下了话没开口。

凤池余光看六当家的表情没放心上，眼睛只盯着黄寨主问。

黄寨主扭头看了一眼侧边，见吴妈点头他朗声笑道，“条件不变，兴威寨从此叫“隆兴寨”，那边一切归夫人与四弟分管。”

凤池扭头接过泼皮怪手里的红木长盒，双手举着给黄寨主。

“这是隆兴号三个月的账红，请寨主查看。”

黄寨主起身下来接过盒子，当众打开盒子查看，厅内高低不一发出抽气的声音。

“这是三个月的账红？”黄寨主激动的问道。

“没错，所以隆兴号提出要兴威寨当议事厅用，我们的生意会越来越好，不能一直在码头丁点大的地方议事，这边三哥的行物也需要寨子，因此才斗胆提出要求，”凤池为难的对三当家解释要寨子原因。

“哎，四弟提的都是合理需求，不必解释缘由，”三当家不情不愿的说了虚伪话。

黄寨主抱着盒子激动的脸都红了，拿起盒内厚厚的银票声若洪钟。

“六弟劳你去请咱们的账先生来，今儿兄弟们也该见见喜。”

六当家一看如此多的银票，脸上也是掩饰不住的笑，此次分红定能分不少，当即快步出厅找账房。

凤池看人出去似有若无的叹气道，耳语的跟泼皮怪交代。

“你也出去，今天这里不用你跟着了，去通知一声小六说丑前辈不在了，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好，”泼皮怪跟着人跑出去了。

凤池看厅里没别人了沉声道，“五哥的死，让六哥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了！”

正高兴的黄寨主立目，“他有何不满？老五背着咱们勾连兴威寨，差点让百花寨覆了，他要是活着我都活刮了他。”

三当家闻言大惊失色的看着黄寨主，“什么时候的事？”

“三哥还不知道吧？就是昨天抓到七当家，他亲口交代出来的，寨主还怕冤枉了他，亲自查验了证据，没有丝毫的对不上，”凤池一脸无奈的说完。

又看了一眼侧厅，“现在有三哥在这，弟弟还想提一个要求，不知哥哥可允？”

“四弟何事你说，”三当家郑重的说道。

“昨晚寨门被偷袭，幸好寨内兄弟勇猛我们才能平安无事，尤其有个姓莫的兄弟，更是以一敌百的本事，杀了不少兴威寨的人，眼下寨子生意形式大好，当家人却空了几位，弟弟想举荐此人入五当家的位置。”

“三哥你想必明白的，东码头的当家人必须要凶狠手快，不然去个温和软弱的，不出三日定会尸骨无存，”说到这凤池停顿一下又道；

“另外断头湾的当家人也必赶紧提，否则二哥三哥该无事可做了，昨晚兄弟们回来都说，三哥手下有一个兄弟机灵厉害，巨人能死他有很大的一份功劳，不知三哥可愿割爱？”

三当家本想做壁上观，任凭凤池与六当家相争，到时候他出其不意捡便宜，现在听凤池提一个他兄弟得用，他眯起笑脸没回答，反而是看向黄寨主的意思。

“大哥心里的人选如何？”

黄寨主假装专心致志的数钱，此刻听三当家问他，他放下钱盒子道。

“四弟推荐的人，昨晚我也听了不少兄弟回来夸，既然是众兄弟们选的，我便随了兄弟们的意。”

“只是当家人不能马上提，今天好好过个热闹年，一切都等上元节过完再提，不能寒了老六的心，虽然老五对不起寨子，可不是有句话说了吗！”

“他也不是一开始就勾连兴威寨，说到底也是我这个寨主没本事，近二三年来，百花寨的日子日益艰难！”

“老五过惯了舒服日子，这猛的一手穷，他把持不住也是理解，怎么说他也为百花寨出生入死过，如今人也没了，前程一笔勾销，往后再出现此类事情，我绝不会轻饶了，”黄寨主重重的拍桌子警告。

“一切都听大哥安排，”凤池与三当家抬手应和。

出去的六当家一柱香的功夫带人来了。

黄寨主吩咐人进来，点清银票几人在屋里开始算分红。

……

“不会的，我师父怎么会死呢？他明明很厉害的，他还说他要叫百草大夫，他不会死的，”精细鬼哭嚷着说什么都不相信。

“你说什么？你师父叫什么？”泼皮怪猛的握紧精细鬼的肩膀厉声问他。

“小六师父过完年要开郎中药馆，名字都想好了叫百草堂，他改名叫陈百草大夫，”鱼波精代替精细鬼回答。

泼皮怪眼里都是吃惊，“陈百草？陈百草……？怎么会是小六师父？他不是叫丑千手吗？老大喝醉了都嚷嚷着让他死的人……”

“二哥怎么了？”鱼波精看泼皮怪模样不对，忙小声询问他。

泼皮怪茫然的看鱼波精好半天，干着嗓子说道，“没事，就是看小六哭有点难受。”

鱼波精闻言低下头片刻，“可是帮派就是这样的，今天不死明天死，整天争来抢去能活的都命硬的，大概就是如此小五才不许我们入帮。”

精细鬼抽噎抽噎哭的不能自已，大把大把的眼泪落不完。

“老三你好好照顾小五，我得回寨子里了，大哥昨晚受伤也需要人照顾，”泼皮怪拍了拍鱼波精。

“严重吗？”鱼波精慌忙问。

“胳膊喇了一条大口子，知道我来的时候还不让我说，怕你们担心，对了这钱你多买点好吃的给小六，他师父……”

泼皮怪说到这伸头朝里看，见精细鬼还在哭没出来，又耳语道，“被砍了两截，大哥说下半身当场拍碎了，他为了让人完整回来，还捡了别人半截身给丑前辈用。”

鱼波精回头看看屋里，“我知道了二哥，我会一直在这住到上码头的。”

“那我放心了，”泼皮怪转身朝码头跑去。

鱼波精关上门进屋蹲下，抱住精细鬼安慰他。

“三哥我没有师父了，我没有师父了！”精细鬼哭的伤心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