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衣食父母黄老爷

三七睡了一个漫长的觉，临近午时才悠悠然起身。

昨夜那对主仆已然早早离去。

行至门口，三七瞧见地上用木炭写着一句话：“睡觉如死猪，鼾声如炸雷，落魄似条狗，踹你两三脚。”这语句不通、毫无逻辑的东西，一看便是昨晚那个令人讨厌的小侍从所为。

三七未作过多理会，跨过门槛径直朝山下奔去。

山下黄老爷家，“黄二，死哪儿去了？”黄老爷那犹如破铜锣般的嗓子响彻黄府。

街上的行人闻此声音，如同见了秽物一般，满脸嫌弃地吐了口唾沫，匆匆离去。

“老爷~小的在这儿呢！”一个满脸谄媚笑容的男人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点头哈腰地快步走到那位被称作“老爷”的人跟前。他的脸上挂着讨好的笑，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似是在期盼着能得些好处。

黄府，乃小镇上屈指可数的大宅院，门前两只石狮子威风凛凛地立于台阶之上。穿过朱门，前后左右皆有院落，后院模仿江南造景，虽不算十分成功，但与院落整体环境相搭配，倒也别有一番韵味。

微风轻柔地拂过面庞，带来丝丝凉爽。三七嘴里叼着一根翠绿的小草，迈着轻盈的步伐，悠然地来到了镇前的牌楼下。他抬头仰望，只见上方高悬着一块硕大的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书写着两个大字——“安宁”。

已至饭点，“乐善好施”的黄老爷想必正等着他去用膳。

越过围墙，三七径直奔向后院的厨房。今日的厨娘们忙碌异常，黄老爷今日要带着他的那帮狗腿子去佃农手中收租，这里的厨娘大多是因家中欠了租金而被黄老爷拉来做下人的。

一日三餐虽有粗茶淡饭，但每隔几日就得忍受那些狗腿子的骚扰。此前有个姐妹因不堪其扰，从了黄二那狗腿子头目，被家里人知晓后，与其断绝了关系，也没听闻黄二娶她，之后便再未听到她的任何消息。

这是三七昨日趴墙根听来的，皆是苦命之人，若未遭大户人家盘剥，谁不愿做个自由自在之人？

今日的菜肴甚是丰富，有莲蓬鸡、东坡肘子、五柳鱼、宋嫂鱼羹、酒糖牛肉。

莲蓬鸡，以鸡肉为主料剁酿制成荷花形状，形态逼真，鸡肉酥烂，酿子软嫩，汤清叶鲜。

酒糖牛肉，正如《礼记》中所述，选取新鲜的牛肉切成薄片，浸泡在好酒中约十二天，食用时再佐以醋、肉酱、梅浆等调料。

“啧…啧…啧，这老黄可真会享受啊！”莲蓬鸡和酒糖牛肉，乃是三七听一位朋友介绍的。

三七的这位朋友，昔日在江湖上颇有名气，江湖人称“快手”白如松。几年前，他结识了一位江湖豪侠——金刀唐舟。在金刀唐舟举办的一次宴会上，白如松品尝了这两道菜，之后便对其赞不绝口，在与三七相聚时连着吹嘘了数日。

后来，金刀唐舟与如今江湖上声名赫赫的血手如来龙心逸起了冲突，双方先后大战数次，最终以金刀唐舟的败北宣告纷争结束。白如松因与金刀唐舟关系密切，被打上了残党的标签，前前后后遭几波人追杀。

三七与他最后一次见面时，他托付三七照顾好自己的相好。此后，便再未在江湖上见过这位朋友的身影。有不可靠的消息称他逃至西域一带，更有甚者言他已然出海，诸如此类，皆无定论，只盼他尚在人世。

而朋友所托之事，三七前往时，朋友那相好早已不知去向，据邻居所言，早在白如松出事前半个月，那女人便变卖完家产消失得无影无踪。

既然寻不到人，且其还活着，又变卖了不少家产，三七也就没了继续寻找的念头。

趁着厨娘们未留意，三七打包带走了五道菜和一张小桌子。

后院的厨娘们顿时乱作一团，如鸡飞狗跳一般，赶忙设法补救。还好前院的训话尚未开始。只是这可恶的小贼怎连小桌子都偷，下次逮到非得用勺子敲几下他的脑袋。

前院，三七打了个喷嚏，警觉地环顾四周，飞身跃上主楼，目光恰好瞧见前院黄老爷正在对一众狗腿子训话。

前排那个贼眉鼠眼的人便是厨娘们口中的黄二，确实是狗仗人势。

“今日我们的目标是小湾庄、二里地两处租金的收缴，大平山没交租的，今天得好好收拾一番，黄莲村交完租的明年得提一提。”那破锣嗓子说完，嘿嘿地笑个不停。

他面前的狗腿子们也跟着哄笑成一片，仿佛欺压乡里、鱼肉百姓是一件无比荣耀之事。

三七皱了皱眉，长叹一口气，世间诸多不平之事，想管却也管不过来。但碰上了、遇见了，不管又不是三七的行事准则。

这衣食父母少不得要让他破些财、免些灾，想到这，三七夹了片酒糖牛肉，就着酒心里美滋滋的。

小镇上昨晚的主从二人探听着什么，被问的人都摇头。

小侍从嘟着嘴巴一脸不高兴。

锦衣男低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