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娇忙上台阶牵起姜月楼的手，“我们上车说。”

马车上 陈娇一直牵着姜月楼的手，她问道：“小月，你快成年了，有什么打算吗？”

姜月楼淡淡一笑，摇头。

“我没什么打算。”

陈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自家女儿好像一瞬间长大了，不再像从前。

突然，马车一个刹车，姜月楼巍然不动，陈娇下意识的护着姜月楼，姜堰却护着陈娇。

带妻女坐稳，姜堰掀开帘子，询问道：“怎么回事啊！”

车夫道：“家主，是柳御史家的马车。”

柳，姜月楼听见了久违多年的姓，她尘封在心底好久的记忆慢慢苏醒，记忆中那个温婉娴静的女子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她怔愣许久，直到熟悉的声音传来。

柳君婉掀开车帘，温柔又带着歉意的说：“承安王，实在抱歉，小女急着去拜见外公，故命车夫走了急了些。”

说完，柳君婉向姜堰欠身行礼，以示歉意。

姜月楼的手已经搭在了车帘上，心跳突然加快，她知道是假的，可是还是忍不住的紧张、激动、期待。

她鼓起勇气掀开帘子，出马车的动作一气呵成。

在看到姜月楼的那一瞬间，柳君婉有片刻的错愕，眼里似是惊艳。

多年未见的人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姜月楼忍不住红了眼眶，她轻声问道：“君婉姐姐，你……还好吗？”

姜月楼的语气就像是分别多年后的老友再重逢。

眼前的少女温柔娴静，身上鲜活之气溢出表面。

她披着鹅黄色的斗篷，厚软的毛领裹住了她的脖子，斗篷的边缘都是毛毛，看着很软和。

斗篷下穿了身杏黄的衣裙，裙角不规则点缀了几圈印花。

除夕很冷，柳君婉手上还抱着汤婆子，她见了姜月楼，微微点头，“这位就是郡主吧！果然是人间仙子。”

“不及君婉姐姐三分颜色。”

姜月楼嘴角微微上扬，轻声道。

柳君婉既不谦虚也不骄傲，她礼数周全，言语之间谈笑自若。

姜月楼注意到她面前的柳君婉只有一只耳环，她记得那天她们跑的时候，君婉姐姐的另一只耳环掉在了雪地中，而最后，君婉姐姐自己也掉在了雪地中。

她的眼眶更红了。

柳君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看到姜月楼红了眼睛，面上浮现一丝慌乱，心里千思百转。

她记得这是她与这位郡主第一次见面，在此之前，她与这位郡主没有任何交集，但对方怎么初见她就要哭了，还一副久别重逢的样子。

车夫看两方这样子，低声提醒自家小姐，“小姐，快走吧！等会就赶不上晚饭了。”

“哦！差点忘了时间。”

柳君婉反应过来。

她向姜堰二人赔罪，“承安王，郡主，今日实在抱歉，小女着急去外公家，就不与二位闲聊了，待来日有时间，小女定登门拜访。”

姜堰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无妨，柳小姐先走吧！”

姜堰说完，柳君婉转身就要入马车。

“等等”

姜月楼叫住柳君婉，柳君婉狐疑的转头，眸子中满是不解。

姜月楼走上前，露出一抹笑容，街道上昏暗的红灯笼的灯光淅淅沥沥的洒在她的脸上。

她朝柳君婉屈膝抬手一拜，“月楼在此瑶祝君婉小姐岁岁安康，长乐无极。”

柳君婉愣了，姜堰也愣了，姜月楼这话说的她和柳君婉很熟很熟一样，可在幻境中的人看来，今天不过是他们第一次见面而已。

姜月楼起身，“君婉姐姐，除夕快乐。”

柳君婉不明所以，明媚的笑着，“郡主也是，除夕快乐。”

热闹了一路，陈娇讲了一路她为姜月楼做的打算，姜月楼笑着应好，顺带，她还买了一串当年那个老爷爷买的糖葫芦，她从前怎么努力也得不到东西，如今轻而易举的就得到了。

这场幻境弥补了她从前的所有遗憾，她陪外祖父、舅舅们、阿娘、叔婶们一起吃了饭，见到了那个死在雪地里的君婉姐姐。

他们一家人登上高台，在站在围栏边看烟花，姜月楼看着他们脸上的灿烂幸福的笑容。

在绚烂的烟花下，她流下了一滴泪，烟花放完，他们回到温暖的大厅，外祖父首先给他们这些小辈发了压岁钱。

他们坐在满园的梅花前煮茶、赏雪、临字、描画、猜字谜，园中挂满了传统的红灯笼，满园的喜庆和欢乐。

她的舅舅们皆是能文能武，满腹经纶，他们和祖父在一起谈兵论道，谈治国之策，谈天下民生，到最后，不知怎的，谈论到了她的未来。

她就在那儿看着，认真的记住他们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三舅说：“要我看，送小月去惊剑宗修仙，以后就没人敢欺负她了。”

“不行，修仙太苦，太危险。”

她二舅据理力争。

三舅不同意二舅的观点，傲娇的抱臂示威，“难不成你还想让小月年纪轻轻就嫁人啊！”

“当然不是。”

三舅马上反驳。

外祖父道：“要我看，咱们都应该听小月的。”

姜月楼不舍道：“祖父，我要离开了。”

“什么？”

“什么？”

“什么？”

……

陈家之人顿时围向她，她看见外祖父踉跄着向她走过来。

外祖父不可置信的问她，“小月，你要去哪啊！”

她抚上外祖父花白的头发，“祖父，小月真的很高兴可以再见到你们，真的、真的、真的很高兴。”

时说着说着，姜与楼自己都绷不住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掉。

“祖父，我知道你们都是假的，我知道，这美好的一切不过是我的黄粱一梦。”

陈娇牵起姜月楼的双手，“小月，这怎么会是你的梦呢？你摸摸阿娘，阿娘是热的。梦里的人怎么会有温度呢？”

姜月楼抽回自己的双手，她温和道：“阿娘，在另一世界，你会另一个女儿。”

姜月转头看向陈家众人，“祖父、舅舅、叔叔婶婶，在另一个世界，你们会有一个乖巧懂事的外孙女、侄女。”

“可你才是我们的女儿。”

陈娇迫不及待的说。

姜月楼推开陈娇，转身对天空道：“够了没有，够了的话就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