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的傍晚是永永去郭老太太家写字的时间。

她带了一袋古城买的手工晒的柿饼和那儿的干菜。她到的时候，郭老太太已经在临帖了。永永进去，看着老太太临，然后又把老太太的姿势纠正了一下。说：“最近几天老太太肯定在家偷偷用功了，字写的越来越有感觉了。”老太太笑了起来说：“最近写的真带劲。你看看，这纸都写厚厚一沓。”

她们一老一少在里面闷头写字，没发觉郭庆明一直在客厅里坐着呢。连他们家阿姨都奇怪了，这老二平时可没有回来那么勤。

好半天，永永先从客厅出来了，看到郭庆明坐在沙发上，开着电脑，一边抽着烟，她愣了一下，说：“郭总来了。”郭庆明看永永今天一身藏蓝色的羊绒长裙。头发松松垮垮的留了一个麻花辫。脖子上一根细细的金链子，一抹红唇。说不出的娇俏动人。

老太太一听老二来了，就在里面叫着：“庆明，过来帮忙。”原来两个人想把写的字都摊开，选一副得意的字去裱出来。庆明帮她们摊了一客厅的字，老太太说：“庆平是行家，让庆平帮我们一起挑。”

郭庆平一进来，吓一跳，好家伙，一屋子的字。郭庆平当然知道她妈的字，挑了两幅，一幅是她妈的，一幅是永永的。庆平说：“士别三日 ，刮目相看。老太太的字，不一般不一般。”老太太说：“你也不要哄我，我进步是有点，也没有到不一般的水平。但是，我和永永说好了，明天中午我们一起去吃桂花楼，庆祝一下。”

庆平说：“那见者有份我也一起去，庆明也去，让庆明请客。”

老太太看看永永说：“他们一起去也好的，总归要有人给我们买单的。”

司机老李送永永回家，路上青青电话过来：“永永，你知道刘风，就是刘溪的哥哥。他是远东集团的创始人，也是远东集团的接班人。他是不是已经找过你了。”

永永阴沉着脸说：“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吧，他找你了。”

“刘风找到我，让我来和你讲讲道理。他说了，刘溪不可能娶门不当户不对的媳妇。他过不了家里的关。你知道刘溪的前妻吗？他的同学，可是人家家里背景极其深厚。但如果你选择要钱，他们是很乐意的，只要你说个数，一点问题也没有。永永，我向你保证，刘风这个人出手是很大方的。”

永永冷冷的说：“我不卖自己。”

青青听了这话，心感觉一下子被刺了一下。永永，原来你从心底里就看不起我。从你知道了我和罗白彦的事之后，你已经不拿我当朋友了，我知道。

她冷笑着说：“你是觉得我出来卖啦。我不管你是怎么想我的。告诉你，朱永永，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以为你长的漂亮，就了不起了。这年头外面漂亮的姑娘多了去了。你苦哈哈的上班上课，你能挣几个钱。过几年，人老珠黄了，谁还看你一眼。拿钱走人有什么不好，男人不是到处都是吗？”

永永问：“你觉得我值几个钱，或者说刘风觉得我值几个钱？”

青青说：“我又不是老鸨子卖姑娘，你们的买卖我不掺和。你要是想明白了，我带你去见刘风。永永，我们朋友这么多年了，说句心里话，别跟刘溪趟这浑水了，这刘风黑白两道通吃，手黑着呢！以你的条件，搞个好男人绰绰有余，犯不着以卵击石。再说，就算你高尚，爱情至上，你想过刘溪会一直跟你一条心吗？别到时候，鸡飞蛋打，人财两空。”

永永说：“我会尊重刘溪的选择的。”

青青想，永永啊！毕竟年轻，太天真了。这年头，谁还会去相信男人呢。

永永接完青青的电话之后，对刘风的执着程度难以言表。她目瞪口呆，气的脸色发白，五官的每个部位都看出了她的忧虑。

到了家，永永沉思默想，直到最后合上眼睛，第二天早晨醒来又是那样沉思默想。她还没有从刘风的这件事情的诧异中醒过神来，不可能去想别的事；她也完全无心做事。想到中午约了老太太一起去桂花楼吃饭，还是打起精神出了门。

老刘已经在博物馆门口等了。

司机来接永永，老太太和郭庆平两兄弟先去了桂花楼。这桂花楼是西市的老字号饭店了，位置一流，正对着湖面，水波荡漾，旁边树木葱茏，再加上今天难得的艳阳高照。老太太兴致很高，在包厢的露台上饮茶，看风景。郭庆明见永永还没到，就出了包厢去大厅接她。

远远的看永永下了车，走过来。今天的永永看上去心事重重。

郭庆明说：“在二楼。”

永永就跟着郭庆明上了楼。

这一餐的大部分时间都是老太太和郭庆平在说话。永永很多时候都是笑笑，附和老太太一下。郭庆明，他常常在那里一坐就是十分钟一句话不说，就是真的说话，也不是因为自己想说，而说。因为迫不得已—是为了礼貌做出牺牲，不是自己乐意。他似乎很少真正愉快。永永和他交往久了，已经习惯了他的沉默。

老太太注意到了今天的永永情绪低落，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老太太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其实昨晚上，她的不安和流泪使她的头疼起来，到了早上更是疼的厉害。加上她不想因为这个事联系刘溪，所以也没有吃药，撑到现在已经疼的不行了。

永永说：“昨天晚上没有睡好，一直头疼。”

老太太说：“这孩子，头疼起来也不说，庆明，你带永永去医院看看。我和庆平先回家，今天就散了，下次我们再聚。”

永永说：“老太太，我不是小孩了，我自己可以去医院的。不用陪我。”

郭庆明说：“我车里有止疼片，先吃一颗吧。”

永永吃了药，她坐在郭庆明的副驾上，郭庆明自己开车送她回家。一路上，他们俩话不多。郭庆明看了看忧心忡忡的永永，问：“出了什么事吗？”

永永说：“有朋友觉得我自己养活自己有点困难，想让我换个工作。”

郭庆明说：“我看你养的挺好！”

永永说：“我也这样想，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饿到过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