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宁侯与栗媚姝冒雨离开后，栗芸姝回到后厅，看到常山长公主正拉扯元宏的手。

“皇弟你就少闹腾点吧，你还嫌太后不够生气？”

显然，常山长公主这是要将元宏强行带回皇宫。

“长姐放开我，我不回去，我要住这！”

元宏死活不肯走。

常山长公主气得满脸通红，“要点脸吧，你住这？你不怕贺世子看见你？就算你不怕，那你将皇家颜面、贺家颜面置于何地？”

元宏一听到贺同文，就跟得了应激反应似的，当即就暴走。

甩开常山长公主的手，怒气冲冲跑出去。

常山长公主拦不住，任由他跑开。

“长公主莫劝了，他这性子就这样。一旦决定，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栗芸姝劝说道。

她了解元宏，穿越之前他就是个异常执着的人。

做实验的时候也是，一旦决定做什么实验，是非成功不可，否则废寝忘食，别人劝也劝不动。

“你还说他？先管管你自己吧。”常山长公主语气带着责怪，“你整日与他胡来，是真不把贺世子放眼里了？”

栗芸姝知道，这种事很难启齿，常山长公主这算是客气的了。

“我与外子并无感情，我们各自有各自的生活。”栗芸姝解释。

“我看你们这些年轻娘子就是被外头的风气所侵染！”

常山长公主将现在的女性思想崛起怪罪于如今社会风气，但她不知，这一切风气都是栗芸姝带起的。

“长公主莫生气，如今外头下雨，不如在寒舍留宿一夜？长公主留宿，外人可无话可说。”

方才父亲会宁侯与妹妹栗媚姝都无此待遇，栗芸姝是直接就下逐客令的。

常山长公主抬眼望了一眼外头，雨似乎更大了。

无奈叹口气，点头应下。

栗芸姝让喜儿带常山长公主下去歇息。

对方临走前小声提醒栗芸姝，“娘子尽量克制些，如今太后欲培养太子，娘子可别成这出头之鸟。”

常山长公主的话别有深意，但碍于当下耳目众多，不好多言。

栗芸姝如此聪慧，自然也是听出其中端倪。

深夜时分，栗芸姝瞒着元宏悄悄来到常山长公主榻下。

“方才长公主所言，妾身不甚明白。”栗芸姝问。

二人关起门，在房中说起悄悄话。

“你还不明白？太后人老了，总归是有还政的一日。如今宏儿又无心朝政，太后只能将希望寄于未来太子。”

常山长公主让栗芸姝茅塞顿开。

怪不得太后得知元宏与她之事时并未加以指责，原是太后需要一个皇孙。

但是……

这个朝代奉行的是“去母留子”！

栗芸姝倒吸一口凉气，这也太悬了。

“所以我才一直奉劝你，要知分寸，别太过了。”常山长公主又道，“一旦你不慎怀了皇嗣，且还是皇长孙，太后定会封为太子，到时……”

“去母留子”四个字，常山长公主即便不明说，二人也皆心知肚明。

常山长公主不在乎栗芸姝如此行为对不对得起贺同文，反正如今风气都这样，外头那些娘子也是没点分寸，肆意妄为。

她在意的是，太后如此急切立太子，到时栗芸姝定然逃不掉！

“妾身知道。”栗芸姝声音低沉，也就是说，她绝不能怀孕。

可元宏身体实在太好，长此以往怕是……

“此前赵丞相与太后商议立赵雪清为后，我是觉得此举可行，然宏儿偏就一意孤行。”常山长公主说着，又是叹息一声。

栗芸姝挑眉，还是不解，“殿下何出此言？”

常山长公主解释：“立赵雪清为后，其子便是嫡子，成为储君自然更加名正言顺。”

“反正宏儿也不爱她，立为太子后，去母留子。他若爱你，到时你与贺世子和离了，再立你为后，一举两得。”

这法子多好，常山长公主也曾劝说过元宏，但对方不听。

如今栗芸姝却听进去了。

也许也正是因为这个王朝“去母留子”的残酷制度，才让元宏宁愿被天下人唾骂，也不愿光明正大的抢她入宫。

“但是这样……对赵雪清而言是否太过残忍？”

栗芸姝此刻并非是圣母心泛滥对赵雪清怜悯，更多的是，对“去母留子”残酷制度的质疑。

“残忍？”常山长公主苦笑，“宏儿也说残忍，虽然她不爱赵雪清，但他亦是不想让其成为我们母亲那样。”

她的话引起了栗芸姝的好奇，她就喜欢吃这种宫廷秘瓜。

“也许娘子并不知，先帝最爱的就是当今奉太后。因怕‘去母留子’，太后一生无子，先帝才为其择子。”

而常山长公主与元宏生母良妃便成了牺牲品。

良妃本是当年奉皇后身边的宫女，后被先帝看上成为生子工具之一。

元宏五岁时因敦厚的性子被奉皇后看上，先帝将其立为太子。

良妃在元宏立为太子次日被赐白绫。

当年常山长公主已经十岁，母亲临死前的场景她记忆犹新。

“我记得……当时母亲只对我说了一句……好好照顾弟弟。”

常山长公主每次回想起母亲在自己面前说的最后一句话，都会潸然泪下，忍不住掩面痛哭。

栗芸姝也是感同身受，上前将常山长公主抱在怀里安慰。

常山长公主对于元宏的出格行为之所以不加以阻拦，是因她知元宏的改变，皆是栗芸姝功劳。

曾经的他没事只会将自己关在昏暗的宫殿内，即便常山长公主入宫看他，也只会应答两句。

自从遇到了栗芸姝，元宏虽然疯是疯了点，但人是快乐的。

“长公主放心，妾身有分寸的。”栗芸姝回到方才的话题。

常山长公主擦拭眼泪，脸上挂着讪意，认为自己失仪。

“但你不能离开他，不然他只会更疯。”常山长公主又说一句。

栗芸姝愣了愣，所以这到底是让她远离还是不远离？

就这样平静的过了一夜。

元宏一夜未归，身为养母的太后也未派人再找。

看来太后是真对元宏放任不管了。

一早起来，喜儿就告诉栗芸一件事，“明日丞相府的六娘子要举行打马球，邀娘子前去。”

喜儿说着，将今早送到府上的请帖呈给栗芸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