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的南巡，也就是欢颜知道自己被镇南王卖了的时间。

虞容想来想去，也只有那个时候最有可能被谢蘅策反。

毕竟谢蘅此人，精神法术造诣颇深，但是心计也不差，最擅长化敌为友。

“你爹之所以死，是镇南王扣着不让你出去。”

虞容敲了敲桌子，

“你有想过为什么吗？镇南王手下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是你，偏偏是你爹。”

“而且镇南王……到底是个好人还是坏人呢？”

欢颜冷声道：“镇南王殿下自然是好人。”

“是，能够收留一整座青楼的女子，当然是好人。”

虞容接着道，

“那他为何要牺牲你父亲呢？有没有可能不是他扣着不让你出来，而是当时他也并不知情。”

欢颜皱起眉：“你什么意思？”

柳云岚双手把玩着折扇，闻言也抬起头。

虞容当时拉着他们分析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镇南王把欢颜卖了这件事是肯定的。

怎么这会儿又拿这个去骗欢颜？

偏偏还说的有头有尾的，让人不得不相信。

虞容轻轻一笑：“你父亲的确是被周家害死的，但他的死早有预谋。

你想想你同期的手下里，还有谁正好与周家有生意往来？”

欢颜迟疑道：“……没有。”

当然没有，事实上欢颜一个大小姐能跑去给镇南王当手下就已经很让人吃惊了。

虞容甚至一度怀疑过欢颜是镇南王的私生女什么的。

“你离周家最近，最适合下手，镇南王也是知道这件事，才会特意扣着你不出来。”

虞容的声音一顿，

“他在赌，赌一个可能性，那就是周家知道你背后有人，不敢动你，但是又不知道你背后的人权力有多大……

然后为了某个不得不取的利益来为难你爹，借此露出马脚，引发圣上南巡。”

“只是他没想到，周家真的敢对你动手，或者说，他的人没救下你爹，因为有别人插手了。”

“而这个人，就是谢蘅。”

欢颜怔愣了一瞬。

柳云岚手上的动作都停下了，竖起耳朵听着虞容分析。

虞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接着道：

“他知道你是镇南王的人，知道镇南王有意查贪腐。

所以故意怂恿周家杀你爹，来策反你。”

虞容弯了弯眼：

“我们也是前段时间才知道的，明远侯是谢蘅的人，而周家，效力于明远侯。”

……我天，不会是真的吧。

柳云岚这下子也不自信了。

更不用说当事人欢颜了。

欢颜毕竟和镇南王相处了整整十年，她自然最知道镇南王平时是什么人。

她本来以为皇室之人都是如此冷血，为达利益可以放弃一切。

而一个手下的父亲的性命，是再简单不过了。

如果借此可以加大他在江南的权力，让江南的贪腐减轻，相信不管是好官还是坏官都很乐意去做。

更不用说本身就是“地头蛇”的镇南王了。

牺牲一人利万民。

这种买卖稳赚不赔。

但是仔细想想，镇南王这种救下青楼的人，真的会如此狠心吗？

而那个黑袍男子……

真的只是“好心”告诉她真相吗？

这一切的一切，仿佛都藏着什么迷雾。

让欢颜看不清楚。

也对，棋子向来只知眼前厮杀，而棋手才是能看清全局的人。

“我言尽于此。”

虞容站起身，

“姑娘的过错我姑且不追究，只希望姑娘想清楚，别给真正的罪魁祸首卖命。”

“云岚，我们走。”

柳云岚站了起来，夏千秋也从房梁上跳了下来。

三人朝着门外走去。

欢颜捏紧了手里的茶杯：“等一下！”

虞容脚步一顿：“姑娘还有事吗？”

欢颜转过头：“你敢说你没骗我吗？”

虞容摊了摊手：“我只是提供了一个可能性，姑娘那么聪明，应该可以自己辨别是非的吧。”

话音落下，虞容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风花楼。

徒留欢颜一个人坐在原地。

三分真七分假往往最是弄人。

虞容知道，

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欢颜这颗棋子算是彻底废了。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谢蘅，先吃你一子。

虞容微微扬起嘴角。

“你刚刚说的是真的？”

柳云岚摇着扇子赶了上来。

虞容嘴角拉平，拿掉了他的扇子：“大冬天的也不嫌冷。”

“诶！我的扇子！”

柳云岚叫了一声，把它抢了回来：

“你还没回答我呢！”

虞容见旁边没人，歪了歪头：

“我都说了，就是个可能性。”

简而言之，猜的。

柳云岚一怔：“可你说的和真的一样！”

“我哪次说的不像真的。”

柳云岚抽了抽嘴角，脑子里浮现起了虞容这几次的分析。

的确，每次都是连蒙带猜。

但关键是每次都准的离谱啊！

不过如果他这回也猜对的话，那那个谢蘅的可怕程度又要上一个台阶。

正所谓不怕反派功夫高，就怕反派有脑子。

而谢蘅，就是那种又能打又有脑子的。

哦……还是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老狐狸。

说到老狐狸。

柳云岚一下子低落了起来。

虞容敏锐的发现了他不对劲。

他侧过身，轻声问：

“怎么了？”

柳云岚叹了口气：“想起我爹了，一年半没见，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我想他应该过得挺好。”

虞容想起柳相那滴水不漏的行为作风，和一直与自己保持距离的态度……

他实在是想不到那个老狐狸能够在什么地方栽了。

更何况他和谢蘅也没有利益冲突。

想到这里，虞容拍了拍柳云岚的肩膀：“放心，我们很快就可以走了。”

“如果实在想的话，就放个花灯？”

虞容指了指天上，

“听说放花灯很灵，说不准可以把你的想法传达到京城呢？”

……就是不知道江南有没有这样的习俗。

“江南的花灯是放在水上的。”

夏千秋在旁边幽幽的道。

虞容嘴角的笑意一僵：

“千秋啊，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的。”

“我本来就不是哑巴。”

夏千秋双手环胸，冷哼了一声。

“行行行，你不是哑巴，我是。”

虞容小声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

“没什么，云岚！我们走！水上的花灯应该……也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