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会看不上我们吧。”

那黑衣人发出嘲笑，嘶哑的声音从喉咙钻出，让人听着很是难受。

“你杀了百姓。”宋锦亦平静地道。

“哦……”

黑衣人作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虽然看不清脸，但是宋锦亦直觉他是这么做的，然后他就一拉手里的绳子。

那绳子像是特殊材质制作的，看上去很粗糙，但其实柔韧且有弹性，完全可以绑住一连串的人。

事实上他也就是这么做的。

他刚拉绳子，那一排的尸体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一样陈列在他的身前，而后，跟在绳子后头的，一连串小孩也走了出来。

小孩满脸灰尘与血迹，他们的眼神很茫然，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他们的后颈，那从印记中钻出的藤蔓正蠢蠢欲动，随时准备捏碎这些孩子们脆弱的脖颈。

宋锦亦的拳头松了又紧，他微微闭上眼，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找、死。”

“别啊殿下，别那么早做选择。”黑衣人玩味的笑了下，“你们要是杀我，我就杀了他们。”

“其实本来也不用这么麻烦……要是殿下乖乖接受我们的合作邀请，我们也不会走到这一步不是？”

黑衣人摊了摊手，像是在为他们没有达成合作而感到遗憾。

而现在，宋锦亦真的不敢动了，他只有两个侍卫，但是对方的人质可不仅仅只是两个……

他只能站在这里，看着黑衣人将一连串的尸体放血，饲养那株巨大的曼陀罗花。

而那挥舞的枝蔓也主动插入尸体里。

原先死了没多久的尸体被不断的吸干，像是气球一样瘪了下去，最后化为了一捧灰尘，被绵绵不绝的雨水冲刷掉。

“看，我连痕迹也不会留下，就算辰帝来了也不会发现，哦不……如果顺利的话，他可能连看到的机会都没有。”

黑衣人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伴随着桀桀桀的笑声，显得格外恐怖。

“老三，你就这么看着吗？”

笑声被突然出现的声音所打断，黑衣人一下子怔住了，反应过来后反而舔了舔舌头，笑道：“我还真没想到，殿下你也在这里呢……”

“皇城脚下也敢杀人抛尸，我也没想到你们会如此大胆。”

宋锦瑜从火葬场的另一侧走出，他穿着一身黑色蟒袍，在雨中浸的很湿，只能隐约看见上面粘稠的血迹。

他缓步走到黑衣人前面站定，刚好离宋锦亦有着一个身位的距离。

宋锦亦也惊呆了，或者说他自始至终都没想到这个人也会在这里。

他不是在江南吗？他不是十年没回来了吗？他连贺寿都没来……他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父皇让他留守京城了？

宋锦亦一向喜欢阴谋论，这点宋锦瑜也知道，他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那眼神还是如同往常一样平静威严，和辰帝有七八分相像。

宋锦亦平复了下心情，继续观望眼前的局势。

那黑衣人没有打扰他们兄弟俩的团聚，等到他们眼神交流完还贴心的问了一句：

“好了吗？”

两兄弟都没应声。

黑衣人了然道：“看来是好了，那么大皇子殿下你又怎么选呢？”

宋锦瑜还真的像模像样地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平静地道：“你继续。”

“宋锦瑜你疯了？！”

宋锦亦没克制住叫了起来，他甚至没有用皇兄这个尊称，可见他有多意外。

“那是父皇！”

“可你已经选好了不是吗？”

宋锦瑜只用一句话就让宋锦亦偃旗息鼓了，他就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不对……他本来就被雨淋透了。

是啊，他早就做出选择了。

其实父皇和百姓之间，这个看似两难的问题，对于他来说完全就是一边倒的……

既能保全百姓，也能不费吹灰之力夺得王位，这种天大的好事就连一向严厉的谋臣都会捏着胡子赞叹的。

而在那些孩子出现的一瞬间，他就知道他输了。

换句话说，当两个选择摆在你的面前，一个是立刻就要死去的十几条血淋淋的人命还有一个是未知生死的父皇……

无论是按照伦理还是按照逻辑来讲，都该选死的少的那一个吧……

更何况，他真的很爱辰帝吗？

爱这个在他母后去世后又另娶新的皇后，又将所有的爱奉献给他那四五岁的弟弟的父亲？

宋锦瑜沉默了一会，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我并不是要否定你的选择，你只是需要一个人帮你狠下心。”

宋锦亦看着自己的鞋尖没说话。

此时，大皇子像是真正的哥哥一样，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轻轻一推。

“该走了太子。”

“回你的东宫去。”

而这里的责任……就由大哥帮你背吧！

未尽之语消失在唇齿之间，宋锦亦看懂了宋锦瑜的暗示，他张了张嘴，最后只能吐出两个字：“保重。”

“嗯。”

话音刚落，宋锦亦手里的剑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鞘，直直朝着目标而去。

“哇，有气势啊。”黑衣人张大嘴。

“咕噜”，两颗脑袋掉落在地上，而那原先像是守护神一样矗立在宋锦亦身后的侍卫，已经倒在了地上。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虽然没办法帮宋锦瑜洗脱罪责，但是杀两个目击者还是可以的。

“走了……”宋锦亦顿了下，说完了接下来的两个字，“皇兄。”

太子的衣袍逐渐消失在雨帘之中。

良久，宋锦瑜回过神来，轻咳一声，没敢表现出来自己刚刚也被自己弟弟的果决给震撼住了。

那可是超级信任的贴身侍卫啊！说杀就杀，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长大了啊……”

伴随着轻微的叹息声，宋锦瑜将视线从背影处收回，继续看着黑衣人。

“那么，你继续吧。”

“嘁，真冷血。”黑衣人照例吐槽了一句，继续他分解尸体的大业。

而那曼陀罗花苞也越来越大，直到某一刻突然绽放开来，黑气和血气直接反哺远处微弱的阵眼处，让那原先萎靡的阵眼迅速复生。

虞容：所以为什么你们做选择受伤的却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