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身后的侍女倒是矗立在原地。

虞容：“你们不走吗？”

侍女道：“我们没有权限，公子跟着大人走吧。”

说完她们就转身向身后的船走去，船乖乖巧巧地停靠在岸边，甚至没拿绳索给拉着……

越来越不合理了。

虞容迈开腿跟上黑袍女人，空无走在他身前两步，他的面色凝重，和平时那副什么都不关心的样子很不一样。

原先以为这宫殿不大，但是到了里面才发现别有洞天。

他们跟着黑袍女人穿过了三四个连廊，这才走到正厅。

到了正厅里，首先听见的是弦乐声，但是不是平常欣赏的古琴琵琶之类，而是笛子。

白色的纱幔无风自动，周围一片黑暗，仅有数百根烛火维持着主殿的光明。

而那呜咽的笛声低低的响起，在空旷的殿上回响着……让人心惊。

而等到他们彻底看清前面的一幕时，这份诡异就彻底扩大化了。

只见这空旷的殿内高高的垒起一个黑色的王座，座上一个身着华丽长袍的美艳女人斜斜地倚靠着。

而她的脚边跪着两个清秀男子，他们一人一边在给她敲着腿。

女人手里拈起一颗葡萄放入口中，紫红的颜色衬托的葱白的指尖毫无血色。

有点像……女鬼。

“见过圣女。”

黑袍女人跪了下来。

“起吧。”

圣女斜着眼看了过来，目光在触及虞容时微微一颤。

紧接着她伸手挥退了那两个侍候的男子，光着脚走下了王座。

直到这时候虞容才看清堆叠着王座的是什么……

那交织在一起的……白骨……

……管这叫人好？

虞容急忙低下了头。

“低头干什么？”

圣女冰凉的声音响起，

“怕我？”

虞容低声道：“不敢。”

要是他现在还有功力在身，他至于这么怂吗！

“哈哈哈哈哈哈……”

圣女突兀地笑了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极为开心的事，她径直掠过了黑袍女人，直直地朝着虞容走去。

她的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急，然后在虞容身前几步处忽的停了下来。

殿内的笛声，消失了……

一片静默中，那苍白的指尖抵住了虞容的下巴，微微一用力，强迫他抬起了脸。

虞容被迫直视着圣女，撞入了她那冰冷且幽深的黑眸中。

她笑得更大声了，她的手顺着虞容的脸抚摸了起来，似乎在确认着什么。

而虞容现下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这圣女只冲着他一个人薅，单单看上他了？

“像……”圣女喃喃道，“眉眼像……”

像什么？

像他爹吗？

虞霁桃花债都到南疆了？

虞容不敢动弹，只敢在心里暗暗腹诽。

忽然，圣女摸着他脸的手向下一移，猛地掐住了虞容的脖子。

那苍白的手用的力气极大，虞容完全喘不过气来，他几乎要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

“哈哈哈哈……这样就不像了！”圣女的眼瞳微微缩小，盯着虞容看。

虞容此时的脸涨的通红，他拿手去掰扯脖颈上的束缚，但是根本使不上力。

这个圣女……绝对不是凡人！

下一瞬，笛声响起。

圣女的笑容一收，把他放了下来，又恢复了之前那冰冷的样子。

虞容两只手抓着胸口，猛地咳嗽起来，声音全然不似之前的晴朗，而像是破旧的鼓风机，听着分外沙哑。

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还是觉得心有余悸。

这算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被人这样掐着脖子感受死亡了吧……

虞容用袖子擦了擦嘴，苦涩的笑了笑。

更让人绝望的是，他甚至不知道这个圣女为什么这样对他。

“休息好了吗？”

虞容抬起眼，见那圣女低着头看他，红唇上扬，瞧着就像是要搞坏事。

“没……”

他的手被拉起。

“我不是说没……”

“闭嘴！”

手上传来一阵大力，虞容被扯的一个踉跄，往前一跌，但是又被那苍白的手给拉起来继续往前。

虞容觉得自己快崩溃了，这种生死都被掐在这神经病手里的无奈感……

“咔擦。”

脚下有白骨碰撞的声音，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被带着走向了王座。

“圣女不可啊！”

黑袍女人微微抬起头，很诧异地看着这一幕。

但是圣女并没有回头，相反还带着虞容走得快了些。

通往王座的道路不长，他们很快就走到了。

就在那黑色的玉石座椅前，圣女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虞容。

……又要干什么？

虞容的心提了起来。

“你坐。”

“我？”

虞容指了指自己。

这是要他坐在这位置上？

圣女见他半天没反应，又伸手过来想要按他。

虞容实在是怕极了那双手，往后走了两步迅速地坐在了那个位置上。

“很好。”

圣女退后了一些。

笛声变换了一个曲调，从之前那呜咽的转变成了一声尖啸，紧接着节奏就快了很多，密密麻麻的高音穿插着，有点像人死前发出的哀嚎。

然后……

在众人震惊的注视下。

那一身华丽黑袍的圣女在虞容的身前单脚跪地，低下了头。

“圣女！”

“圣女不可！”

殿内的人都乱了。

就连当事人虞容也没想明白，他想挪动身体躲过这一拜，却被打断了。

“别动。”

虞容的身体僵在那里。

“别看我，看下面。”

他下意识地照着圣女的话往下方看去。

高高的王座上，视野格外的开阔，底下的人，外面的湖似乎都被缩小了。

虞容坐在上面，有一种大权在握的感觉，好像天地间的一切事物都逃不出他的掌心。

这就是……权力的感觉吗？

他的目光轻轻一扫，从一起跪地的侍女，到低着头的黑袍女人……以及，以异样的眼光看着他的空无。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但是却毅然抬着头与虞容对视。

奇怪……

这个场景，他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黑色的地面、高高的王座、白骨、哀嚎声，以及下方直视着他的……和尚？

不对，不止是和尚，是一行人……

一个带着面纱的女人、一个面容俊秀的男人、一个披着僧袍的男人，以及……

眼前白色的纱幔忽然消失了。

“圣女大人，失火了！”

“这灯怎么燃起来了？”

“纱幔，纱幔……都烧了！”

对……都烧了。

平静的湖面上燃起了血红的火焰，从外头一直烧到殿内。

妖冶的火舌舔舐着洁白的纱幔，触碰上了回忆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