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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谁与共孤光(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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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谁与共孤光(6)

从林府出来,已是月上柳梢头。马车里童安定正闭目安坐,童心悦百无聊赖,揭开车帘向外望去。街市上行人匆匆,灯影晃动,中秋佳节的气氛格外浓厚。

提到中秋,童心悦不自觉便想到爹爹和姐姐。合家团聚的日子,却少了一个又一个。听说边境秋冬来的格外早,不知爹爹是否已添了新衣?自上次秦王府庆贺又过了半月有余,姐姐是否还舒心?

如此想着,童心悦犹如深陷乱麻,烦闷不堪。再抬眼看童安定,忍不住开口道:“大哥,怎得你好像永远这般气定神闲?你就没有什么烦心事吗?”

童安定睁开眼,看着皱巴巴的一张小脸,笑了:“何事忧心?”

童心悦坐正身子,想了想,却摇头:“不提也罢。”

童安定没有追问,只拉长声音:“何以解忧——”

“唯有杜康!”童心悦抢答。

“今日中秋,安昌应该也已回府,咱们回去小酌几杯,也不枉今日的月光。”童安定温声说道。

“甚好甚好。”童心悦笑逐颜开。

童安昌从贡院回到将军府,整个人疲惫不堪。早先大哥捎了信说今日与心悦要去林府祝寿,便草草用了膳食,一头扎进床榻。

昏天暗地睡的正香,童安昌就觉得有什么在暗暗盯着自己,回头四顾,却什么也看不见。跳动的烛火由远及近,双目霎时紧紧眯起,耳边似听到被风拉长的声音,有人背对着自己在呼喊着什么。

“童安昌!童安昌!”

童安昌倏地睁开眼睛,就见童心悦半个脑袋斜在上方,乌黑的头发披散下来,手中一豆烛火照的她面目狰狞。

“啊啊啊啊,有鬼啊!”童安昌卷起被子急急向床榻深处滚去。

“二哥、二哥,是我啊,你怎么了?”童心悦憋着笑意,一脸关切。

“心悦,你要吓死我啊?你不点灯,拿蜡烛干什么?哎哟哎哟,我的小心脏。”童安昌抚着胸口。

“好了好了,快起来。大哥要同咱们痛饮一番,已经在荷花池等着了。”童心悦催促道。

“得了,我更个衣就来。”童安昌坐着不动,用眼神示意童心悦先出去。

童心悦眉眼弯弯,哼笑一声,执着小小烛光转身离去。

荷花池边,童家兄妹三人围桌而坐。

“大哥,你近来是不是清闲不少,回家的次数好像多起来了?”童心悦举着一块月饼,边吃边问。

“还好。”童安定抿一口茶。

“大哥,说好今夜要畅饮佳酿,你怎么还喝茶?”童安昌换上酒盏。

“二哥,你此次秋闱感觉如何,有没有把握?”童心悦关心起童安昌的“重大考试”。

“心悦,你就不能让我放松放松,别再提这秋闱了,行吗?”童安昌一脸不耐烦。

“瞧你那样子。”童心悦往嘴里丢一颗葡萄,“幼时爹爹请师傅来给咱俩开蒙,你不是挺聪明的吗?师傅还各种夸赞你,如今这是怎么了?”

“你是想说我‘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吗?”童安昌板起脸来。

“我哪敢呢,不过是感叹那个‘了了’的男孩去哪了。”童心悦假装叹了口气。

童安昌不气反笑了:“你还说我。咱们换了几个师傅是拜谁所赐?”

童心悦跟着笑起来:“那是师傅们老古板,我不过给自己画个花脸,学学他们的口音,哪就‘有辱斯文’了?”

童安定听着两人你来我往的回忆,嘴角上翘,“心悦幼时确实调皮的紧。”

“可我有好大哥和好姐姐。”童心悦对着童安定撒娇似的甜甜一笑,“总是能救我于爹爹的竹板之下。”

“姐姐有了身孕,咱们就要有小外甥了。爹爹回来就当了外祖,看到那粉嫩嫩的小团子,一定欢喜的紧。”童安昌畅想着未来,“最好我秋闱可以入选,那就是双喜临门了。”

“喜事连连,值得庆祝!”童心悦端起酒盏,仰头灌下。

童安昌笑看心悦,也效仿她一饮而尽。

童安定本想劝阻二人切莫贪多,转念又觉得人生畅快之事本就不多,能开怀的时候何必要拘着自己。

酒过几巡,童安昌和童心悦已有醉意,不知不觉中话也多了起来。

“心悦,你真看上顾承泽这小子了?”童安昌醉眼朦胧,“他居然不肯叫我一声哥,你得给他点脸色。”

心悦皱眉:“谁说我看上他了?我才不嫁人呢。”

“哦?为何?”童安定第一次听到心悦谈及“嫁人”。

“大哥你是没看到,那日在秦王府,姐夫的那个什么侍妾,不对,好像她已经成了侧妃,她是如何给姐姐心里扎刀的。她甚至还想埋怨我冲撞了她的胎。”童心悦满心气愤,“我当时太难受了。大家都说女子要找个好婆家,要找个好夫君,可姐姐看似什么都有,却也要过得如履薄冰。”

说着,童心悦又灌下一满杯酒:“我想破脑袋,终于明白了姐姐为何会如此。”

“为何。”童安昌探出头来。

童心悦唰的站起来,月光如水般淌过她的周身,“这个世道坏了。”

童安定听着心悦的话,更迷糊了:“世道坏了与你不嫁人有什么关系?”

童心悦抬起沉重的眼皮,踉跄的扶着童安定的肩膀:“世道就像洪水,洪水来了谁也躲不过。但总有人能未雨绸缪,比如——”

童安昌抢着说:“比如你要嫁给顾承泽?”

童心悦脑袋抵在童安定肩头,努力的想要站直身子。童安定看不过眼,伸手扶她坐下。

“什么跟什么啊?”童心悦叫嚷道。

“心悦,其实你不想离开咱们府简单呀,给你招个上门女婿不就得了?”童安昌开始出主意。

“不不不,男人是祸水、祸水。”童心悦突然想起爹爹,这个一生只爱了娘亲一个女子的男人,如今远在边关,守卫着大凉的边境线。

“爹爹何时回来?”童心悦眼光突然清明。

“到了述职的时候自然就回来了。”童安昌闷闷的。

“还是咱爹爹好,对娘亲好,对儿女好,保家卫国,铁铮铮的汉子。”童心悦手肘支桌面,手掌托腮。“我看大哥很像爹爹。”

“那我呢,我呢?”童安昌不服气的问。

“童安昌你等会,我有事要问大哥。”童心悦挥手推开童安昌凑在眼前的头。“大哥,你觉得婉清怎么样?”

童安定端着酒盏的手顿住:“怎么问到婉清了?”

“大哥你别管那么多,你就说说嘛。”童心悦催促道。

“婉清很好。她是你的好姐妹,也就是我的妹妹。”童安定毫无波澜。

“怎么能看做是妹妹呢?”童心悦有点莫名的着急,“婉清,那可是知书达礼又漂亮温柔,既不像我这么冒失大胆,也不似珠玉拎不清。而且,婉清继承了家传的医术,简直是我心中最完美的嫂——”

童心悦最后一个字硬生生咽了回去,她突然想起上次要婉清嫁给大哥时,她好像并没有同意。自己此刻自作主张,别让大哥以为是婉清求自己说的。

“大哥,这件事婉清并不知情,只是我私心这么想的。”童心悦连忙解释。

童安定还没开口,童安昌便急急接上:“心悦,那你为我选了谁?”

“你?”童心悦一时没回过神。

“对呀!你给自己选了顾承泽,给大哥选了林婉清,那我呢,嗯?”童安昌来了兴致。

童心悦把身子往椅背上一瘫,表情严肃:“二哥,你还真的难配。怎么也要你名次出来,我才能为你挑之一二。”

童安昌双眼紧盯童心悦,似是在思考这句话,片刻:“心悦你说的有道理。若我成绩优秀进了殿试,日后再做了大官,可不得配个旗鼓相当的夫人。我这婚事确实不急,不急!”

童安定看着被心悦牵着鼻子走的童安昌,露出微笑:“你俩啊。”

童心悦看着大哥,他身后圆圆满满的银月静静的悬挂,乌黑的夜空能看到快速游走的云。正微微低头饮酒的少年,一袭白衣被风吹动,身侧田田荷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好不惬意。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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