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意吗？

谢自扉犹豫。

她已经将藏书阁写学得差不多了，感觉拜个长老又能教些她什么呢？

可是，当她抬头看到对方那慈爱的眼神的时候，又莫名的心生一些渴望。

谢自扉张了张口，声音却卡在了喉咙里:“我...”

“你不用担心，入了我门下，无人敢再欺你，你师兄是个极其护短的人。”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此时的她是期待的。

可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打断了她未出口的话语：

“且慢，绿意长老，你恐怕不能收她为徒。”

随着声音，两位仙人般的人物踏空而来，其中一位周身散发着淡淡的仙气，道骨仙风，令人不由得心生敬仰。

是太虚道祖和紫霄剑尊。

“恭迎太虚道祖。”几位长老让了出来，纷纷躬身行礼。

“我出关已有几日，闲来无事，用灵卦给千山宗算了一卦。”

“是凶卦。”

“卦象上显示一个‘杂’字。”

众长老面色微变，太虚道祖继续说道：

“我怀疑这位身怀杂灵根的弟子，或将为我宗门带来前所未有的危机。”

此话一出，如同石破天惊，整个场面瞬间沸腾，长老们面面相觑，惊愕之情溢于言表。

这...

谢自扉在一边捏紧了拳头，不由得有些冷笑起来。

“为何不能指的是整个千山宗的人心复杂。”

“偏偏得是我杂灵根的问题？”

这么多杂灵根弟子，就偏偏是我的问题？

谢自扉是最不信命之人。

她无法接受这千山宗太虚道祖的说辞。

“你这外门弟子实在是不懂规矩，这么和太虚道祖说话？”青玄皱眉，立刻呵斥起来。

果然，身为杂灵根之辈，仅仅因为勉强修炼至筑基期，便如此放肆，不懂得敬畏和尊卑之序。

太虚道祖，岂容你一个筑基期口出狂言。

“太虚道祖...这...”绿意长老自然也是相信太虚道祖的。

卦修算生死，算天命。

到了逍遥境的修士，便有了些许的卜卦之力，能够勘破天机的一部分，及时地预测凶吉之利。

可惜了...

绿意长老只能道一切都是天意，他虽然欣赏这女娃子，但若收入门下可能会惹不少的麻烦。

谢自扉又看过去的时候，那白胡子老头的眼神已变得闪躲了起来。

谢自扉:“......”

她就知道，千山宗无人会帮她。

都是假话。

都是骗人的。

她不想再呆在这个宗门了。

仅有的那么一丝期待都全部破碎开来，她有些想哭，但却又不能哭。

因为哭的话，只会被其余人耻笑，眼泪于修真界是没用的东西，这里根本不会有人在意她的难过，伤心和痛苦。

哭对于她来讲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千山宗从始至终，都不曾接纳过自己这个杂灵根弟子。

太虚道祖叹了声气:

“卦象所何，非你我能控。”

他唯有将所有可能的隐患一一扼杀在摇篮之中，方能求得内心的平静。

紫霄剑尊也看到了道祖那临时的一卦，他们本来是因魔修踪迹消失一事，才卜问天意，求一个吉凶之兆。

卦象之上，一个模糊的“杂”字如同被水汽弥漫，难以捉摸，让人心生疑惑，

当太虚道祖的神识回归现实，得知那杂灵根之徒竟然取得了榜首之位时，紫霄剑尊甚至在他的眼神中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杀机。

太祖动了杀心。

他不该一时念起，收杂灵根入门，反倒给这弟子断了生机。

“我谢自扉，自请退出千山宗。”

“但神屿阁试炼资格，我不会让。”

她嘴角挂着未干的血迹，手上的青筋因愤怒而凸起，声音带着一丝嘲讽与悲凉。

以前有魏九昭这个威胁控制着她留下，而现在的她已然将千山宗藏书阁都背了个上上下下。

千山宗对于她来说，没什么好留念的。

神屿阁试炼明日开启，今日晚上她就找到谢冰凝，从谢冰凝身上提出魏九昭的神识，彻底杀死，以绝后患。

太虚道祖没想到她能说出这样的话，他有些诧异。

之前萌生的杀意，随着她的话语，渐渐消散于无形。

他原本心中暗生疑窦，怀疑对方可能与魔修有所勾结，但既然此人选择离去...或许不过是自己多心了。

魔修竟能在宗门内山传递讯息，无疑是宗门之中，必有内应之辈。

不会那么简单就离开。

太虚道祖观察着谢自扉。

谢自扉同样看着太虚道祖。

太虚道祖平静思考，没作回复。

一个散修，生存下去可是比现在难得多。

而且南境这边的传送阵被司家收纳，没有灵石上缴的话根本就走不出去。

就算她入了筑基期又如何，凭她那平庸的天赋和低劣的灵根，不过是昙花一现。

甚至可能终生被困死在南境的某个小角落里面。

“哎。”紫霄剑尊则是叹了口气，他亲自招进来的这孩子，果然和当年登天梯时候是一个脾气。

当年，她磕得满头是血，求入仙门。

如今，却平静地说想离开。

果然，千山宗就不该招四灵根的杂根弟子。

真当是应了一句。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给了她机会，她也不珍惜。

不过也好，主动离去，反倒平息了道祖的杀意，让她有了一线生机。

“你可想好了？”太虚道祖见多了这种自傲之人，倒也没有像青玄那样直接释放威压镇压她，而是用极其平淡的，犀利的一双眼眸静静地落到谢自扉的身上。

他心里是对此不屑的。

蝼蚁而已，哗众取宠。

阵道之才又如何，中心大陆比她优秀之辈数不胜数。

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去了神屿阁好好磋磨她的一番锐气后，方可知，这天地并非这处千山宗弹丸之地。

到时候，怕求着回千山宗，也是永远没机会了。

谢自扉拱手而立:

“神屿阁之后，我不再是千山宗弟子谢自扉。”

“顺便说一句，你们弟子道袍真的很丑，质量很差。”

她笑得明媚。

却把青玄长老的脸色都弄得一黑。

青玄长老不解地望向太虚道祖。

既然这弟子都要离开宗门了，为何还要把神屿阁机会让给这外门弟子。

不如给内门弟子，譬如尉迟境，萧珀等不好吗？

“你这样的性子，是会吃亏的。”太虚道祖盯着谢自扉，千百年来，自从登上了逍遥境的位置后，还没人敢在他面前用这样的语气这么说话。

他恍惚间想起了曾经的一个故友。

好像也是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了千山宗。

但上位者，一向喜怒不形于色。

谢自扉并未因太虚道祖的警告而有所动摇。

她缓缓开口：

“道祖教诲，自扉铭记在心。但人生在世，总有些坚持是即便吃亏，亦不愿放弃的。”

“是我的东西，我该争。”

“不是我的东西，我不留。”

只要她想要的，得到了就好了。

只要是属于她的东西，守住了就行。

她从前懦弱，受人控制。

就当她年轻气盛吧。

往后的路，天高地远。

总有一天，她能让谢自扉这个名字响彻整个大陆。

谢自扉看上去一身轻松，倒也确实让几位长老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看上去像是摆脱了什么烫手山芋似的，千山宗是南境知名显赫的宗门，在她嘴里，好像成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东西。

“长老，自扉师妹年纪尚幼，性格顽劣，她说这话只是戏言而已。”尉迟境终于没忍住了，他没想到事情愈演愈烈，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

他走上前，衣袖轻甩，身板挺立地跪坐在地上，垂眼低眸，宛若一颗青松，“请长老不计前嫌，让自扉师妹留在千山宗。”

她一个杂灵根，没有宗门资源。

成为散修后，如何在修真界走的下去。

逞一时口快而已。

之后，便是悔不当初。

谢自扉觉得莫名其妙，看着突然出现，跪坐在她面前的尉迟境。

他是在怜悯自己吗？

她需要这种怜悯吗？

关竹山也上前，忍不住说道:

“谢师姐，你真的要走吗？”

谢自扉师姐人很好，实力也很强。

他还想着能以后若是进入内门了的话能找她多指点指点呢。

司明璃没说话。

谢自扉这家伙虽然有些令人讨厌，但司明璃觉得也还好，自己之前在宗门那么欺负她，她也没见有多记仇。

自己也算是推动她离开宗门的凶手之一。

“我必须走。”谢自扉看向跪在长老面前的尉迟境，捏紧了五指。

尉迟境，为何偏偏是你替我求情。

谢自扉走上前去。

她声音平淡，没有起伏:

“尉迟境，给我起来。”

“你没有权利替我做选择。”

一日之后，我们连同门都算不上了。

你喜欢的，无非就是天天缠着你喊尉迟师兄的师妹罢了。

而不是真实的，虚伪又自私的我。

尉迟境低垂着头，似乎未能听进去谢自扉的话，他就那么执拗地坚持着，以为这些长老会看在自己求情的份上，让谢自扉留在宗门里。

他又怎会不了解她，她秉性纯良率真，若不是宗门伤她至极，她断不会如此狂妄。

玄天大会一下子静了下来。

因为谢自扉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完这句话后，握着神屿阁的令牌就转身离去了

她看上去真的一点都不留恋这个宗门。

谢自扉走之前，得把魏九昭杀了。

他的神魂还在谢冰凝身上藏着。

蛊毒她已经知晓解药的方式，那么魏九昭无论如何都得死。

既然会离开千山宗，这里接下来的收徒仪式对她而言也没什么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