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没明白！”余晋阳瞥了一眼，“绿灯了。”

“其实他吧，在英国的时候和我表白过，当然我是拒绝了，我总觉得他看着开朗大男生吧，其实心还挺重的。听他说他们全家后来移民后发达了，哦，要么是先发达再移民的，不管，反正是后来想找我报答我爸的救命之恩，千辛万苦找到美国，得知我已经考取英国的大学，他们全家立即决定让这孩子也去英国留学，说是英国不像美国那么大，再缩小范围我这个年纪的我这所学校的肯定很好找。没想到这么无厘头的思路，也许真是缘分吧，我真被他找到了！”余晋阳回忆初次见面还是忍不住笑，“他真的就是个弟弟，就像我小时候一样一天到晚跟着你，我其实是把他当成弟弟的，哪里想到有一天他突发神经......”

余清明的心情在波峰波谷荡漾，一下缘分一下弟弟的。“所以他单恋你？”

余晋阳有些苦恼，“也不算吧......”

“你对他也有意思？”

“啊呦吓我一跳，干嘛突然这么大声音啦？”余晋阳怨怼道，“我觉得他就是没搞清楚他对我是什么感情，根本就是混淆吧，这样哪里算得上单恋，完全就是糊涂蛋嘛！”

余清明轻哼了一声，没说话，谁是糊涂蛋还不一定呢。“那你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啊，就同事呗，时间长了他就明白了，他就小孩子心性嘛，过一段短时间就长大了！”余晋阳这时候又一点担心都没有了，“人家不是说男的晚熟嘛，就交给时间，一切自有最好的安排！”

第二天余晋阳还在睡觉就被余清明捞起来，“哎呀~我们加班可以晚去的，又没有加班费，让我多睡一会儿。”余晋阳抱着毛绒大狗死活不肯起床。

“你昨天回来洗完澡就睡了，又不晚，从十点到现在都九个半小时了，我都跑步回来了。余晋阳，你养膘啊！”余清明捏了一把她腰侧的肉。

“啊~”一大早扰人清梦还侮辱人，余晋阳气炸了，“妈~你管管我哥啊！妈~”

“你几岁了，屁大的事情喊老妈！”余清明把她的一堆头发乱搓一通，“爸妈散步呢，全家就你还在赖床！”

余晋阳莫名其妙就是很气，“我每天都睡到八点才起床，今天可以到八点半，现在才几点？”她的脑筋此刻还没办法依据刚才余清明的话推算，只是转着她的毛脑袋，透过头发看到床头闹钟，然后尖叫起来，“现在才七点二十！你是魔鬼吗？”

余晋阳睡觉不喜欢通宵开空调，晚上都是定时两小时，现在闹了一通一脑门的汗。

余清明把她头发撩开，见她气鼓鼓的瞪着自己，抬手刮了一下她的笔尖，都是汗。然后若有所思问了一句，“你是不是来月经了？”

鲤鱼扭腰的人瞬间呆住，一把掀开空调被，一个鲤鱼打挺跳下床往卫生间奔。

人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洗漱完，床单撤了还没换，估计是余清明帮她搞的。真是丢脸。

换了一件polo衫加阔腿牛仔裤，勾了个长长的眼线，包里塞了一袋卫生巾，磨磨蹭蹭下楼吃饭。

爸妈散步还没回来，晓芸早就吃完去菜场，余清明也吃了一半，他本来是想喊她起床送她上班的，还闹了这么一出。

被激素控制的某人安安静静老老实实专心致志的吃完早餐，桌上放的食盒是晓芸给她准备的水果，有她最喜欢的水蜜桃和菠萝蜜，她每天吃完早饭都会带一盒水果去单位的。

余清明难得见有些人吃饭不说话的，像观众一般看她吃哪个，嚼几下，然后做贼一般的姿势拿本就为她准备的食盒，下一步就要以偷地雷的姿势离开了，这才出声，“吼了我一早上，招呼都不打一个？”

即便是兄妹，被哥哥看到那样的糗事也是不好意思的，这人还特意坐等，真是无语。“哥拜拜我上班去了！”倍速且无停顿说完就往外跑，根本不看那人脸色。

“你的车还放在设计院，我送你。”余清明两步就越过她。

打从心底想拒绝，但是余晋阳知道他特意等到现在即使拒绝也没用，只好跟着上了车。

“到前面来！真拿我当你司机啊！”余清明直接戳穿，“你是不打算再见我再和我一个家里住了吗？躲躲躲，那有什么！你的糗事我还没见过哪件？”

车门摔得好大一声响，余清明继续对臭着脸坐到旁边的人耐心地说，“不要再喝冷饮了，也不要再吃辣的，快到时间自己注意点，肚子疼起来吃苦的还不是你自己，谁能又替你？不是那么要紧的工作就不要加班，到点回家，你也别开车了，我今天恐怕不能去接你，我让小鑫去接你，听到没？”

“嗯。”余晋阳含含糊糊应一声，真是的，这段话总感觉似曾相识，一个三十岁的男人，还是集团小总，怎么这么婆婆妈妈。

余清明看出来她还烦着呢，又伸手拍她被闪过，嗤笑一声，果然每个月有几天女人是不能惹的。

车子开到设计院，刚停，余晋阳就迫不及待地下车，还没走两步，就被车里人叫住。“红枣姜茶，别忘记拿！”

她回头见人探出一只手，一支好大的保温杯。余晋阳生怕被人看到，低头匆匆过去一把接过保温杯，低声道，“哥你快走。”然后风一般的跑进设计院。

“Jessie，Jessie！”身后李备追上来，“你哥的车真好啊！”全院只有他知道余晋阳的身世，他不避讳，可是人家正主却急着给他使眼色。

李备人高视野广，环顾一周对她说，“没有所里的人，放心，我决定不会乱说。”得到女神一个你懂事的眼神，立马开始关心，“怎么拿这么大的保温杯，现在可是夏天啊，你还喝热水？”

余晋阳不想在电梯里解释，随口说了一句，“空调吹感冒了。”

“哦，其实感冒喝热水没多大用，我给你泡腾片，你补充点维生素。”李备努力体现出自己的体贴。

午休时间余清明和纪维嘉在咖啡店聊天，两人小时候就不午睡，总是凑在一起玩，后来在新加坡留学也没有午休的习惯，一天的行程安排的非常满，这样的作息时间一直延续到现在。

“明明，越南one项目辛苦你了，后期资金陆续到位，下个月我会过去正式办理好完整手续，你可以踏踏实实转战荷塘美庐了，向阳的第一个中式大宅，也是寕城第一个中式豪宅楼盘，一旦市场效应好，多少开发商都会跟上。”

“是，大家现在都看着呢。中式成本高，又要求设计品味雅致，不像法式的好糊弄，集团很重视荷塘美庐，张院团队做了几稿总觉得差点儿意思，余总怎么说？”谈公事时余清明总是称老爸为余总的。

“余总这个月恢复原来的工作强度，他很不高兴，在公司骂人了，说他不在的时候大家都在混，这么重要的项目磨了这么久还没定下一个好方案，和设计院对接的郭畅被骂的狗血淋头。”纪维嘉如实描述，“约了后天上午和设计院开会，估计这几天张院团队加班加疯了，郭畅应该把火气传达到位了吧。”

余清明笑笑，“老张这个人，估计是年轻时养成的坏习惯，不拖到最后一刻拿不出好东西。这次撞枪口上了，以前都是在我这里敲定以后才和余总汇报，还以为余总多好说话呢！”

“但愿后天他能拿出让人眼前一亮的方案吧！”纪维嘉说，“其实余总很想拿给寕大院指定阳阳做的，要不是合作这么多年，我还真会支持余总。”

余清明呵呵笑一下，“以后总会有机会的，到时候且看好戏吧！”

“什么好戏？”纪维嘉不解。

“有人要装了，影后表演！”余清明都能想象出来，“早上她肚子疼，我好心送她去上班，你是没看到人送到是怎么赶我走的。”

纪维嘉了然，哈哈大笑，“那我可真是期待了！”

笑完后又问，“明明，之前给你的油管你看了吗？”

两人的笑容顿时消散，余清明拿着勺子在杯子里乱搅一通，放在碟子上发出不小的声音。“纪委，我真恨那个女人啊。阳阳小时候多可爱的小姑娘，我总是不能忘记我们三个形影不离的那些日子。”

“可惜现实不是爽剧，阳阳远离那对夫妻回归到正常生活已是最好的结局。”纪维嘉完全能够理解他的心情，“上个月去你家见到阳阳，塞给我一堆山西特产，还和小时候一样会把发生过的小事描述的惟妙惟肖，我听着都仿佛去过一趟。看着她那么开心，嗐，我感觉我好像个老父亲一样心里宽慰。”

“阳阳很坚强，很努力，她一个人度过那段艰难的时光，从泥沼中爬出、飞离，说实话，我很佩服她，谁能想到她经历过那些糟心事现在完全看不出来，可是我看到她大笑时，还是会心疼她。”

纪维嘉叹一口气，“过平平静静的生活，做喜欢的工作，有家人朋友在身边，这是她想要的，她以后会很幸福的。”

余清明垂下头，手肘撑在膝盖上，虎口抵住额头，声音无比痛苦，“一想到这些，我就觉得我很无能。纪委，如果当初我极力劝阻爸妈、劝阻阳阳，她就不会跟那个女人去美国了，也不会得抑郁症，她想留学，其实就是晚几年的事情。”

“明明......”关于这个话题纪维嘉深知一直是余清明的心结，更不用说他得知阳阳在美国过得那么糟糕，简直是拿刀往他心里钻。

“我在越南这段时间，每天晚上在酒店就看油管，一遍一遍的听她的声音。她说着说着就没声音了，过一会儿是她吸鼻子的声音。我不知道她那个心理医生为什么建议她那么做，让她把自己被欺负被虐待被抛弃的事情再一次说出来，这不是又一次伤害吗？”余清明脑海中都是一只狗的画面，女孩的声音时重时轻，开始时很难开口，说得很艰难，有很多同情她为她加油鼓励她的评论，可是也有恶意评论，那些听她说在学校被霸凌被歧视的人留言骂得更难听。尽管越到后来鼓励的人越多，可是可以想象在当时那个环境下，她受了多大的压力。

“我那个朋友说阳阳的医生是当地很有名的心理医生，她鼓励患者与人交流，第一步就是找个树洞，她说内心受过伤害的人很容易封闭自己，最怕的就是心里的洞里被负面情绪填满，一定要把这些连脓带血的都挖出来，才能把药放进去，一步一步走出抑郁症。为什么有的人会突然自杀，甚至身边人都没发觉，其实就是心里的洞被坏东西填满了。”纪维嘉说起朋友的原话，“布朗医生早已退休，可是当她听到余晋阳的名字时记忆犹新，她说当初时常在诊疗时被这个中国女孩子讲述的事情弄哭。可是她最后也说，余晋阳是她见过最坚强最勇敢的患者，尽管她才十几岁，可她一直很积极，从未放弃过自己。”

“纪委，你觉得阳阳彻底好了吗？”余清明抬起头，满眼痛楚。

“好了，阳阳现在很好。”纪维嘉理解他的点，“她没和大家说这些不代表她仍在生病，正是因为她足够强大，已经不需要再从别人那里汲取能量......”

“不是，不对。”余清明打断他，“如果真的已经翻篇，有什么不能说的呢？纪委，我希望她真正的轻松快乐，不是看上去开朗。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她能幸福。”

“会的，明明，一定会的。”

余清明的手机响了，是堂主。“清明，你上次说帮你找狗，我朋友那条纯种边牧上个月初生了一窝，两到三个月就能抱走，我当时帮你留了一条，你现在还要的话要不要找个时间去看看，不然再大主人就不好出了。”

“好啊，帮我联系这周末，谢了啊师兄！”

“小事情，行，我联系好和你说，挂了先。”

“怎么，你要养狗啊？都没听你说过，我记得卢阿姨过敏吧，你们小时候不是闹着要养宠物被拒了吗？”纪维嘉想起小时候他们兄妹俩看到别人家的小狗一副走不动的模样就想笑。

“先前答应送阳阳的，这不是年后一直不在国内么。”余清明笑笑，“她小时候就很喜欢我大姑养的一条萨摩耶，总是要满足她的心愿吧。”

“哎哟，了不得，长大了要造反了，卢阿姨能同意吗？”纪维嘉调侃道。

“养在我那边，西庐放得下，小区里遛狗的也挺多。”余清明心想，只要阳阳喜欢，这点事情还是能解决的，就像纪委说的，长大了嘛。

纪维嘉点点头，“行，养边牧挺好，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