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弟，未曾想一月间你竟能突破至此！师尊他若是见到这一刻不知会有多欣喜！”方朝嘴角咧到了耳根子，眼里的慈爱快要盛不下了。

卿野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尖，对于方朝毫无介怀的纯粹热情，一时有些无所适从。

他和风筠尘都晋级了，可方朝没能进绝悲境。

因为方朝第二轮对上的，是温栩念。

没办法，对上男主，他怎么可能会赢。

卿野在心中为自家大师兄感到惋惜，也不免对于这穹宇台的比试规则嗤之以鼻。

“对了！这绝悲境险象环生，可不是寻常幻境闹着玩儿的！二师弟、小师弟，你二人一定要互相帮衬，知道吗？”方朝清了清嗓子，将手背在身后，一脸严肃的看着风筠尘和卿野，倒是颇有几分长兄如父的架势。

风筠尘皱了皱眉，余光也不分给卿野半分，板着脸，但还是依言朝方朝点头致意。

卿野自是知晓风筠尘看自己不顺眼，无声的叹了口气，抬眼望着满眼关切的方朝，朝他甜甜笑了笑，端得是一副乖巧模样。

方朝被卿野的眼神看得心里一软，宠溺的摸了摸卿野的头，感慨道：“从今往后，看谁瞎了眼还敢再轻视我们小师弟！”

风筠尘本在一旁抱着双臂事不关己的样子，听到这话不禁脸色一变，有些不自然的蹙了蹙眉。

卿野在方朝面前人畜无害，但那仿佛漫不经心瞟向风筠尘的目光却是闪烁着调侃的灵光，不再像瑶池之中氤氲的白玉兰，而像一只狡黠的小狐狸。

待到曲正门门主宣布成功进入绝悲境的人选时，卿野目光一扫，发现熟人还是有那么几个。

他一眼便看见了中央身姿如松的温栩念，但，温栩念却目不斜视，好像完全没看见他……

许是之前的温栩念对自己太热络，以至于现下卿野竟有一丝不适应。

裴耀知道自己进了绝悲境，娃娃脸上的欣喜神色一览无遗，瞧见卿野的那一刻，一双乌黑圆眼更是亮晶晶的，兴奋的用垂下的手悄咪咪同卿野打着招呼。

卿野望见裴耀笑起来圆圆的嘴角，越看他越觉得像个年画中标致的奶娃娃。

心中倒也不是很介怀他的师尊是那个死病娇时榕了，也逐渐无法将原著中后期疯批的裴耀同现在这个阳光灿烂的少年人联系起来。

“大浪淘沙，粗粝洗玉，曲某祝诸位不虚此行，皆能得偿所愿。”曲正门门主曲靖立于穹宇台最中心，笑着开口，很是欣慰的望着这些后生中的佼佼人杰。

曲靖生得大头胖耳，慈眉善目，衣着简朴却又不失庄重。

莫名其妙的，卿野光是看见这曲正门门主，便心生亲近。

曲靖神色庄严，拿出一块碧蓝的玉石将其置于穹宇台中央的一浮雕之上，嘴里念念有词，捏诀布出层层阵法，一个巨大的旋涡便浮现于虚空之上，看上去有些可怖。

这便是绝悲境的入口。

温栩念第一个飞身而入，没有丝毫犹豫。

裴耀见温栩念进去了，立刻紧跟着冲了进去。

风筠尘扫了扫仍仿佛不为所动的卿野，以为卿野欲临阵脱逃，目光不禁有些鄙夷，还有一分隐隐的自嘲，但也不再管他，飞身入了绝悲境之中。

卿野是最后一个进入的。

因为他本以为南肆渊会传声给自己说上两句话，但他等了半天，也没等到。

卿野落入旋涡时，望着四周如调料瓶打翻的虚空，神经不禁紧绷，失重的感觉格外明显。

座席之上，各宗门长老都得了空互相寒暄，某些胆识大的则举着清茶想要同修真界至强的鹤烨尊上搭上话。

南肆渊摩挲着骨戒，对于众人的恭维毫不在意，目光不着痕迹的从绝悲境的漩涡中移开。

“连宗主！你们苍云宗当真是人才济济啊，从前只道是苍云巅上临珩仙君，却不曾想还有这么多后起之秀！”一身材滚圆的长老笑得满脸涨红，“就比如这卿野后生，从前倒是没怎么听旁人提起来，今日也算是黑马了！”

“楚长老过誉了。”连嵩回敬了一杯茶，一双鹰眼里却是深不可测，挂着笑，客气道，“令郎一表人才，成绩定是斐然。”

楚端笑得直摆手，脸笑得更红了：“连宗主谬赞！犬子全当去绝悲境中长长见识！还得多同临珩学习学习！”

不过楚端话虽这般说，提起楚芝行时眉眼间却全是满满的自豪。

因为进入绝悲境中总十人，苍云宗五人，魔宗四人，再余一人便是这志远宗的楚芝行。

南肆渊小幅度的随意的晃着茶杯，雪发倾泻肩头如为他披上了一层雪白的狐裘，独立于四周的喧嚣，清冷而矜贵。

连嵩单是浅浅朝南肆渊的方向看了一眼，楚端便很识趣儿的主动告辞，不去惹这大宗之间的嫌。

连嵩重新斟满了茶，踱步朝南肆渊走去，坐在了一旁的席位，较同楚端敷衍时的寒暄嘴角的笑意此时便扯开了许多。

“呵，真想不到志远宗的楚芝行倒是一鸣惊人后来居上，竟能从魔宗那儿争下了一个席位，真是世事难料啊……”

连嵩朝着南肆渊举了举杯，南肆渊视若无睹，琉璃目中没有丝毫的情绪起伏，语气冷淡道：“绝悲境本就属于所有强者，无所谓争不争。”

连嵩仍悬在空中的手僵硬了一分，随后也不饮茶，直接将茶盏搁到了几案之上。

“自然如是……”

他知道，南肆渊压根不屑于同他这般比较在这绝悲境中究竟是苍云宗弟子占优还是他魔宗子弟，毕竟在这整个修真界中，他才是至强。

所有人都只能仰他鼻息，望其项背。

连嵩一双鹰眼中纵有逊色于晚辈的不甘，却也只能笑笑作罢，凝着杯盏里水面波动的涟漪，神色晦暗不明。

因为只要有南肆渊在，那么他苍云宗便永远不会是这修真界中第一。

“那鹤烨你觉得，何人会是榜首？”连嵩移开目光，看着南肆渊笑问道。

南肆渊眼神微动，脑海里浮现出卿野嬉皮笑脸的模样，垂下长睫，掩下方才那一丝失神。

“温栩念。”

南肆渊语气平平，琉璃目一派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