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长老！”

一穿着曲正门的长老服、面颊干瘦、神色焦虑的中年男子急匆匆朝连嵩赶来，很是慌张。

“门主为固结界身负重伤，屠灵妖境将破！如今众宗门长老都已到场，事不宜迟！还请连长老前去主持大局！”

连嵩微微颔首，沉声道：“连某自当殚精竭力。”

还未至屠灵境界，光是在曲正门外侧，便已可一窥风暴中央的满目疮痍。

万物凋零，唯恶灵生。

许多曲正门子弟皆是形容枯槁、神情恍惚，眼下厚重的两片淤青，一看便是已经多日不曾合眼了。

卿野不由得蹙了蹙眉，无端联想起历史上那些战乱年代的腥风血雨。

曲正门议事堂唯各宗长老可进，其余弟子只能于堂外干候着。

众宗门长老见连嵩到场后，方还嘈杂无章，此刻便收敛了许多，目送着连嵩落席主位。

“诸位，可有何高见？”连嵩捋着胡须，鹰眼扫视着台下众人，眸光在某一角不经意的多停留了两秒。

片刻。

“连长老，在下倒是有一想法，但不知当讲不当讲……”

此言一出，座下便是交头接耳、流言复起。

“嘁，不过区区商贾之流，对这屠灵妖境能有何看法，我看定是胡扯罢了！”

“就是，魔宗都不来，也不知这金慈阁单单跑这儿来凑什么热闹……”

纵使有些话没有丝毫避让的刻意让他难堪，黄婼怜依旧面不改色，指尖轻柔的拨弄着腕间的金铃铛，

连嵩冷下脸，刻意释放出了几分威压。

“讲。”

……

“这连嵩怎么如此拖沓，等这些长胡子议完事，怕是祟诡都已出来筑了好几个巢了……”时榕侧着头，在一边阴阳怪气道。

“子笙，休要胡言。”沈棠之冷声道。

时榕撇撇嘴，敷衍的朝沈棠之笑了笑，随后眼波流转，恰恰锁到卿野。

“江岁，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卿野蹙了蹙眉，心里估摸着江岁的性子，顿了顿，模仿着江岁的语气，懒洋洋道：“不想。”

果然，时榕又是一副吃了屎的样子，脸色白了又白，偏生挤兑不了江岁，于是猛一拂袖，也不再言语，自己在一边默默生着闷气。

黑云压城城欲摧，或许也不过如此。

卿野心里仿佛被压得喘不过气，无端觉得心绪不宁，总觉得，好像快有什么天大的事马上要发生了一样。

良久，时榕口中的“长胡子们”总算从内厅中走了出来，个个皆是满目肃然的模样。

“曲门主以半生修为献祭，方才堪堪维系了最后一层结界，然，从外界维系并非长久之计……”连嵩顿了顿，“如今屠灵结界动荡，本尊与各长老合力，可在不损结界的同时辟出一径，内外合力，方得圆满。”

此言一出，四下哗然。

卿野右眼皮跳得厉害，垂下头默默装死。

“屠灵妖境怨灵到底皆依存于祟诡，祟诡复苏，则妖境明灭。”连嵩补充道，“祟诡吞噬万物精魂淬炼其火，唯至纯水灵根且修为深厚之人，方有再度封印祟诡之力。”

此话一出，饶是卿野低着头，都可以真切的感受到那些一瞬间聚焦到自己身上的熟悉目光。

笑死，连嵩你怎么不直接点江岁名算了！

江岁，你真的，我哭死。

卿野都要把袖口搓出火花了，那些目光仍如蜗牛一般蠕动着留下黏液糊在卿野脸上。

“贤屿，你可愿？”连嵩立于高台，白髯长须，看着“江岁”，貌似是全凭江岁自己选择，实则掷地有声，丝毫不曾考虑过江岁有拒绝的可能。

卿野：我真的会谢。

卿野知道这下是怎么也装不了死了，没办法，藏好满脸苦笑，只能抬眼硬撑着对上连嵩那双仿佛直透人心的鹰眼，面上一派正气。

“自然。”

不愿……

连嵩赞赏似的朝卿野点了点头，方要开口，便被沈棠之打断。

“连师叔，单凭我师弟一人，恐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羡钦请愿同师弟一并入屠灵！”

沈棠之拱手行礼，言辞恳切，状似不经意般将卿野挡在身后。

“师兄们都去，身为苍云宗弟子，我自是没道理退缩。”时榕抱着双臂，剑眉一挑，凤眸不屑的睨着高台上的连嵩。

“如此，弟子也请愿入屠灵！”

“弟子亦请愿入屠灵！”

“弟子……”

……

顷刻间，方还噤了声的人群骤然爆发出无尽的激情，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眼看局势出乎意料连嵩眼神一暗，怒火顿生偏生却又无法表露，长眉下的鹰眼幽深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