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欢偏头，擦掉眼泪。

余光看到霞光透过云层的缝隙洒下，将整个天际染成橙红、粉红、金黄的渐变色，如梦如幻。

有脚步声走近，修挺利落的西服包裹着他比例傲人的宽肩长腿，举手投足间透出与生俱来的矜贵。

“后悔了？”

简欢猛然一顿，没想到他会在飞机上，呆了几秒，方亦初已经坐了下来，脱掉大衣随手搭在餐椅背上。

“娇姨，开不开心？”

黎娇儿把兜里那颗鸡蛋递给方亦初，“饿不饿？”

“吃鸡蛋。”

方亦初笑着接过，扫一眼简欢，勾起唇角：“我们扯平，你也抛弃了我一次。”

简欢的回答的很简略，“方亦初，放我走。”

她不愿意看他，目光落到窗外，侧脸线条柔和却透出一股凉薄的冷漠。

方亦初闻言掀起眼皮，意味不明的目光从她手上掠过，唇角冷淡一扯：“戒指还不舍得摘？”

她手指蜷缩了一下，沉默地要去摘戒指，反被他扣住。

“你怎么闹我都可以陪你，这件事不要再做第二次了好吗？”

简欢连呼吸都是钝痛感，眼眸微微泛红，“方亦初，原本我们就是合约关系，这次我毁约在前，我可以赔你钱。”

“我们不要再纠缠了。”

像一桶冷冰冰的水，劈头盖脸，浇得方亦初满身刺骨的凉。

方亦初嗓音淡冷：“我现在不只是你未来的老公，我还是你法律意义上的老板，这种有合同约束的关系……”

“嗯……好像是比单纯的夫妻关系更爽快一些。”

“欢欢，赔……你是肯定赔不起的，我方亦初下定决心耍起无赖，不比你简欢多几分素质。”

他轻车熟路上手揪住她脸颊肉，强行让她看自己，捧着她的脸道：

“还有啊……怎么想的去意大利？”

“你这木头脑袋先不说能不能蹦出几个意大利语，我就问你能蹦出三个英文单词出来？”

简欢上手打掉他的手，“你看不起谁啊？”

她深思熟虑了思考片刻脑海里的单词，回他：

“你有病啊！”

“我干嘛要回答你。”

方亦初闲散一笑，“乖了，这次带你和娇姨蜜月旅行，顺便去爱尔兰把证领了。”

他的话就像是买菜一般稀疏平常，简欢瞪着他，“方亦初，飞机是你家的？想往哪开往哪开？”

话音还没有落下，飞机空姐袅袅婷婷拿着香槟走了过来。

“方二公子，要为您和太太倒一杯吗？”

方亦初双腿交叠，浑然天成的清贵，淡淡摇头道：

“还没有吵赢，等吵赢了再开香槟庆祝。”

空姐淡笑颔首离开。

简欢听了愣了片刻，她才发现飞机异常安静，似乎除了机组成员没有其它乘客，她环顾四周，又看了看方亦初那肤白骨正的帅脸。

“这飞机……”

方亦初依旧眉眼淡淡，“我周岁礼物。”

简欢心想被他装逼装到了，方亦初见她小模样微微皱眉。

“骂我呢？”

“别开禁音模式，整架飞机都我们家的，想骂就骂，别憋坏自己。”

简欢秀眉一拧，一股怨气在胸口翻滚，“我不跟你领证。”

方亦初看着她那冷漠的小表情，眼睛心脏嘴巴哪哪都不舒坦。

“给我理由。”

私人飞机的内部装饰根据主人的喜好定制，有珍贵的艺术品、豪华的木质装饰，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尊贵与独特。

简欢开了口，“我知道你找我的原因，我身上有你前任的样子，对吗？”

“望雅亭……枇杷树……”

疼痛让她痉挛，喉咙作响，“我这个人没脸没皮惯了，不想连感情也靠别人施舍。”

“方亦初，我不是她，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把我留在你身边？”

“只是因为我像她吗？”

方亦初脸色渐渐淡去，嗓音有了几分低哑。

“不像。”

“一点也不像。”

方亦初翻出手机里的照片，林诗雅落落大方的书卷气质，而简欢明媚肆意张扬。

简欢诧异，林望轩大概是骗她的，她和她姐不像，不说五官，气质，就连脾气秉性也不一样。

“欢欢，我没有一天不去想起她。”

“只不过……”

方亦初沉默片刻开口，“是因为我亲手拔掉了她的呼吸机，是我……”

他停顿了一下。

后面的话他说不出口，他神色怔忡，像一座石化的雕塑，僵硬地立在那一动不动。

简欢心里怔愣片刻，所以他午夜梦回叫她的名字，或许不是爱，是愧疚？

她收回眸光推了推他，“方亦初，你怎么连未婚妻都动手啊，你有没有良心？”

方亦初的内心溃败，阴郁，总能被她两三句话晒透。

她就像一个小太阳。

他继续开口，“意难平终究是意难平，遗憾永远是遗憾了。”

“跟你在榕城的那些日子里，我就在想……是不是应该让有些事情理所当然成为过去。”

“自从认识你之后，天马行空的情绪和想法，都让我感到好奇，好奇你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想去的地方是哪里？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样的花？”

“很奇妙，原来在见你的前一天，你的心情是好或者是不好？脸上挂着什么样的笑容都想知道。”

“我也常常想……要是我能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这样就可以早点陪着你，陪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开心或者不开心……都能陪着你。”

“跟你在榕城夜里散的步，吹在脸上湿漉漉的风，这些真实存在的美好，能收集一点是一点。”

“后来……我发现原来幸福，只要下定决心就可以拥有的东西。”

温柔的人就像是一片沼泽，她想陷进去，惆怅又一次拉住了她。

简欢嗓子发紧问道，“你又骗我！你说过在枇杷树下对我一见钟情。”

“什么脸被吹红……还说我不是替身？”

方亦初冷冷哼了一声，揪住简欢奶膘肉一顿蹂躏。

“到底谁没良心？”

“16岁那年，你有没有带着小安，到我家偷摘枇杷吃，你爬的倒是挺利落，把小安留在我家干着急。”

这事儿简欢真的是忘了一干二净，嘴还硬，“我什么时候……”话说到一半又想起来了。

“所以……你是那个送小安回来的哥哥？”

方亦初眼眸蕴着玩味，“你还真是一点良心没有，对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简欢皱起眉头，沉思片刻，“所以……真的一见钟情？”

方亦初没有否认点了点头。

她沉静的眼神望过来，方亦初和她对视片刻。

简欢咬着下唇，“哦～”

“方亦初，你变态！”

“我当时未成年，你………恋童癖！”

方亦初无奈歪头，对着她脑袋就是一下。

榕城有一所苏式大园子，简欢馋园子冒墙出来的黄澄澄的枇杷很久了，每次来镇上陪黎至安领完稿费，就会路过，简欢就惦记很久。

终于有一次忍不住，爬上了围墙，原本让胆小的黎至安守着，自己笨手笨脚爬到一半下不来了。

黎至安为了救她，自己违反了自己的原则，当了一回偷摘别人家的枇杷的小偷。

简欢心思全在那颗枇杷树上的枇杷，完全没注意远处投来疑惑目光的大哥哥。

在她印象中，黎至安见她被人发现，文静内敛的黎至安撒泼的抱着方家老管家的腿不放。

“欢欢，快跑！”

她只记得那次只有被抓时慌慌张张，完全不记得那个穿白衬衫很好看的大哥哥。

方亦初无奈一笑沉静嗓音几分自嘲：

“我等了你十年，你倒是好……带着岁岁去找爹？”

“简欢……你这只小狐狸到底有几条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