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爸爸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眼神里满是鄙夷和不屑：“你要赖就赖着吧，我这儿地方虽然小，但多你一个还是待得下的。”

说完，他继续抽他的烟，仿佛那男的就像空气一样，压根不存在。

那男人还真就赖上了，像块黏在门口的口香糖，一赖就是两天两夜，愣是没挪窝。

这下可好，村里人都知道了这事，不管谁走过路过都得停下脚步，瞅一瞅，嘴里还免不了嘀咕几句。

有的向着那男人，说：“娶个媳妇不容易，花了那么多彩礼。娶之前怎么着也得把底儿摸清楚不是？现在发现媳妇有问题，想要回彩礼，哪有那么简单！”

也有的替陈婷家抱不平的：“瞧瞧那男的，年纪一大把，长得蔫不吧唧的，能娶到媳妇就该谢天谢地了。头一胎孩子不灵光，说不定下一胎就健健康康，聪明伶俐了。再说了，傻不傻的都是自己的骨肉，都生下来了，怎么能说扔就扔，跟扔块破布似的，太没良心了！”

还有些人则纯粹就是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脸上挂着笑：“嘿，傻子被退回来了，以后还能不能再嫁出去？要是嫁出去，带着个拖油瓶一起？那得是什么样的人家要啊。”

那个男人在陈婷家硬生生赖的那两天，其实并不好过。

每天他都得自己去外面店里买些干粮馒头对付三餐，晚上随便找个角落凑合着眯一会儿，睡也睡不好。

他终于意识到这么耗下去可不是个事儿，于是，这天一大早，天还没完全亮堂，他一脸诚恳地找到了陈爸爸。

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似的，他对陈爸爸说：“我想了想，这彩礼的事儿，咱们能不能换个法子解决？要不这样，让你家小女儿跟我回去，我不仅不要之前给的彩礼了，我还再给你添一份，你看咋样？”

这两天他和陈婷碰过几次面，心里对那女孩很是满意。

陈婷虽然看着太瘦，不是好生养的体格，但长得漂亮，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而且手脚勤快，干活儿利索，一看就知道是个会持家的好姑娘。

他心里盘算着，要是能把这样的媳妇娶回家，老娘肯定得乐开花，逢人便夸她儿子有能耐。

到时候再风风光光地办一场酒席，请上全村的男女老少，让大伙儿都来见证，好好给自己长长脸。

想着这些，他双手就不自觉地搓了起来，那动作，那表情，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陈婷正吃着早餐呢，顿时胃口全无。

她心里那个急，这男人又老又丑，自己就算是跳进火坑也绝不可能嫁给他！

于是她猛地放下碗，眼含泪光，对着爸爸坚决地说：“爸，我不要！我死也不会嫁给他的！”

陈爸爸转向那个男人，语气坚定地说：“当初咱们说好的，嫁给你的是我大女儿，可不是小女儿。”

男人眼珠子转了转，并不打算就此罢休，他眯了眯眼，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开口就是一句：“可以商量的。这样吧，我给你双倍的彩礼，怎么样？”

陈爸爸一听这话，眉头紧锁，没有立即回答。

男人见状觉得有戏，加了一把火：“四倍！四倍彩礼，总行了吧？”

这下，陈爸爸沉默了，他低头不语，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烟蒂，显然心里在激烈地斗争着。

家里太需要钱了，这突如其来的大笔彩礼，对他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诱惑。

陈婷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于是求助地看向了刚好从里屋走出来的陈锐：“哥，我不要嫁给他，你帮帮我。”

陈锐还是疼妹妹的，他走过去，像一座小山似地挡在了妹妹和那男人之间，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瞪圆了眼睛，恶狠狠地说：“你给我听好了，最好现在、立刻、马上从我家消失！要是再让我看见你，别怪我不客气，我拳头可不认人！”

他忍他两天了！此刻看着他更感厌烦，用力捏紧了拳头，青筋暴起，脸上那表情就像是恨不得要把人给生吞活剥了。

男人见状，腿肚子直打颤，声音都哆嗦了：“四倍，四倍彩礼还不够吗？我可是很有诚意的！”

陈锐根本不想听他废话，直接抡起拳头，“砰”的一声，重重砸在了旁边的墙上，那声音之大，震得屋子都颤了三颤，灰尘簌簌落下。

陈锐瞪着那男人，一字一句地说：“看清楚了？再不走，下一拳可就直接招呼你肚子上了！到时候，你就是跪下哭爹喊娘地求饶也没用！”

那拳头要是真落在肚子上，恐怕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男人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他满脸不甘，却又无可奈何，思量再三后只能灰溜溜地转身离开。

陈爸爸喊住他：“把你老婆孩子带回去。”

男人跑得更快了，一下子没了踪影。

无奈，陈爸爸坐回门槛上，脸色沉下去，眉头皱起来。

他的手里夹着烟，烟雾缭绕中，喃喃自语起来：“四倍！这彩礼可真不是个小数目。”

说完，他的眼神飘向一旁的小女儿：“你几岁了？”

陈婷皱眉，不说话。

陈锐开口：“爸，钱我们可以自己赚。”

陈爸爸叹气：“一个月就那几个钱，连糊口都难。”

陈锐冷哼一声：“那也不能卖女儿。”

陈爸爸听了这话，脸色有些难看，他抬头看了儿子一眼：“你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了，没有钱你怎么娶媳妇？”

陈锐摇摇头：“我不娶。”

“胡闹！”陈爸爸一听就急了，“你敢不娶就别回这个家！”

“你以为我想回！”

陈锐说的是心里话，他打心底里讨厌这个家，如果可以不回来，他真的是一步也不想踏进这个家门。

这个家破破烂烂的，一到刮风下雨的天气，屋顶就开始漏水。

每天晚上，老鼠蟑螂成群结队地出来溜达，这儿啃啃那儿挠挠，声音嘈杂得让人心烦意乱。

更让他难受的是，每次回家，迎接他的不是温暖的拥抱，也不是热腾腾的饭菜，而是母亲那傻傻的笑容，她只会用那双空洞的眼睛望着你，偶尔发出几声含糊不清的音节。

而父亲呢，像是个“黑面神”，总是板着脸，好像全世界都欠了他似的。

这家里也就只有妹妹能让他心里头稍微舒坦点，可即便如此，他也常常想，如果能有个地方让他不用面对这些，不用承受这份压抑，那该有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