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陆忱:只救杨妙仪便可
这是杨妙仪入宫伴读后第一次见自己的这位堂姐。
虽说起初因杨妃不辨是非诬陷公主禁足后牵连自己,伴读期间受了不少排挤,但又因父辈军功再次复起,杨妙仪心中仍是欢喜这位娘娘的。
毕竟后宫中单打独斗几乎没有胜算。
大鸢皇城环湖而建,依山傍水春绿夏红秋黄冬白,风景极美。
钦安帝时常邀大臣泛舟湖上,饮酒作对好不惬意。
杨妙仪随宫女穿过一片长短不一嫩于金色软于丝的杨柳树,沿着回廊九曲桥来到湖心亭。
亭中一华服女子正手持彩绘鲤鱼的瓷碗往湖里洒鱼饲。
杨妙仪规规矩矩行礼:“小女见过杨妃娘娘,娘娘金安。”
杨妃回头,两堂姐妹间容貌颇有几分相似,但杨妙君眉宇间有股武将世家的英气。
也难怪钦安帝宠爱她,清淡小粥喝多了,谁不想来点麻辣的刺激刺激。
杨妃将手中瓷碗交给宫女,伸手扶起杨妙仪,眉目含笑道:“三妹妹快起,让长姐好好瞧瞧。”
杨氏祖训近门不分家,因此叔伯子嗣的关系融洽。
只是自杨云崧长女入宫后,家中女眷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一次面。
杨妙仪起身依言在杨妃面前轻巧转了个圈。
杨妃摇头赞叹:“果真是女大十八变,小时候瞧着是小荷才露尖尖角,现看却是仙人掌上玉芙蓉。”
“娘娘谬赞。仪儿姿容何及娘娘。娘娘才是牡丹真国色。”杨妙仪谦虚道。
听闻此言,杨妃让身边伺候的人退出亭外。
“切莫提什么牡丹,那是坤宁宫专属,我可挨不上,堪堪能活命就不错了。”
“长姐别说丧气话,大伯军功了得,陛下大鸢都要倚重咱们家,姐姐迟早会执掌中馈。”杨妙仪向来自负,说话随性。
杨妃回转身子,望着满湖粼粼波光,烟眉轻拧:“妹妹你还小,不懂这后宫里水有多深。
如今本宫前头有德妃令贵妃皇后,别说复起,本宫连儿子都保不住。”
在杨妙仪记忆里,长姐多是张扬的性子,怎么就这般长他人志气了?
“长姐你忘了吗?还有仪儿。”杨妙仪走到杨妃身边,信誓旦旦,“等我成了太子妃,我们姐妹同心,定把我那可怜的侄子要回来。”
杨妃摇头:“妹妹你可知这谈何容易?皇后会同意让班氏以外的人成为太子妃吗?
虽说陛下倚仗我们杨家军,可他真对我们杨家放心吗?”
对于长姐的顾虑,杨妙仪一笑了之:“姐姐说的这些仪儿不知道,但……”
顿了下,瞳孔里闪着比湖面还亮的光,“仪儿知道太子殿下是钟意我的,那就足够了。”
杨妃突然轻笑,笑她的年少轻狂。
“感情是这后宫里最不值得信任的东西。”她语重心长,“我初入宫时,就被册封为妃,陛下夜夜宿在宜春宫,就连初一十五皇后该有的日子都给了我。
那样无上的宠,我以为是爱,到头来在权力面前一文不值。你又何苦陷入这污泥之中。”
听她这番话,杨妙仪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是父亲让长姐劝我的吗?”
杨妃张了张嘴,没出声,算是默认。
但此事不是三叔让她说的,是父亲杨云崧在她禁足被解后派人递给她的密函。
让她千万一定要阻止杨妙仪见到陛下。
杨妃正色道:“事关杨家生死。”
杨妙仪不是三岁小儿,岂会被这么句话唬住。
“若要仪儿退出太子妃竞选,还请娘娘告知原因,不然仪儿恕难从命。”
杨妃愣怔。
她也不知道。
只是父亲说,如若不然,杨家满门不保。
见堂妹态度坚决,杨妃缓和了语气:“叔父没说。既然仪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长姐再说就伤姐妹情分。不如喂喂鱼。”
说着便牵起她的手,指着湖里被鱼食吸引来的鱼儿。
那些鱼为了争抢食物挤作一团。
杨妃问:“妹妹你看那条大的像什么?”
杨妙仪不明所以:“姐姐,你说哪条?”
“就是那条大正三色,头上有顶红的。”
“我怎么没瞧见?”
“妹妹,你再出去点看,就在那。”
杨妙仪攀着杨妙君的手,大半个身子探出亭外。
为了方便赏鱼,护栏只到人的膝盖处。
杨妙仪半天没看见杨妃嘴里说的鱼,正要收回探出去的身子,未想攀着杨妃胳膊的手一空,人瞬间失去重心。
下一刻,空中乱挥的手被人抓住,听人道:“妙仪抓紧我的手。”
是九公主。
之前苏沅一直跟着两人。
见杨妙仪进了亭子,她便在一棵杨柳树后躲着。
距离隔着有点远,并未能听见她们说什么。
但看杨妙仪的表情,应该是没劝说成功,自己也就放下心来。
正准备离开,余光见杨妃引着杨妙仪往湖心里去,心里顿感不安。
果不其然,真要对她下手。
苏沅的出现着实让杨妃吓了一跳。
原本在亭外候着的宫女见状上来帮忙,一时亭内乱作一团。
混乱中,杨妙君眼露凶光,狠狠推了二人一把。
“扑通”两声,将一池湖水的平静打破。
父亲的密函中说到,若是杨妙仪不听劝,就让她吃些苦头,所有人都必须以家族利益为先。
至于九公主,杨妙君正愁找不到机会报复。
这下新仇旧恨一起算了。
苏沅与杨妙仪同时落水,两人皆不识水性,挣扎中呛了不少水,身子渐渐下沉。
远处,御用监为皇帝新制的瀛海飞龙船正在福海里第一次下水。
钦安帝邀了一众大臣在船上吟风弄月。
正在兴头上,不知谁道了句。
“有人落水了!”
钦安帝从魏敬承手中接过由西洋传教士进贡的窥筩望去,心中大骇。
“是沅儿。快去救人。”
钦安帝话一出,众人哗然。
一名年轻官员没有犹豫,纵身跃入湖中。
船舷边,陈示善神情焦急,向陆忱请示:“秉笔,奴婢现在就派人去救。”
陆忱望着水面中沉沉浮浮快速游动的人影,暗暗收回已经跨出的脚,低声道:“派些内侍,只救杨妙仪便可。”
早在一开始,陆忱就看清对面的情况。
“啊?!”陈示善不置可否,“那是九公主。”
陆忱确定:“照办。”
此时,一片云遮住日头,天光渐弱。
男人的黑眸也随之晦暗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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