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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诗会修罗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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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诗会修罗场

谢澍微微向苏沅颔首,表示谢意。

他们俩已经是这个正殿内最远的距离,苏沅仍能看清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就像是她陪伴他的那两年。

一颦一笑皆是情,一顾一盼皆有意。

苏沅压抑住情绪,冷着脸偏头向另一侧。

谢澍收回目光,请今日不在课的张硕夫先行回翰林院。而黄远去往偏殿休息等候下一场讲学。

修长指端处略有薄茧的食指与中指虚虚搭在光鉴的檀木桌面,谢澍扫看众人一圈,嗓音如和风细雨:“古人云,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

今日教学我并未备书,只想与大家聊聊近日大家所学所读所想。”

他的话音刚落,苏倾戴着护甲浮夸的手便高举起来:“谢先生,我先来。”

她就是不说,这殿内也没人敢抢在她前头。

谢澍走下讲台,立在苏倾桌案斜侧,点头道:“长公主请讲。”

苏倾站起声,念道:“雨打梨花深闭门,忘了青春,误了青春。赏心乐事共谁论?花下销魂,月下销魂……”

诗是好诗,可惜由惺惺作态的嗓音念出来。

苏沅倒尽胃口。

尤其她念到最后一句“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苏沅浑身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她苏倾是怎么回事?没见过男人?一会要人家叫她闺名,一会用诗调戏人家。

发春了?

人家未婚妻正看着呢,她还要不要脸?

谢澍将手负于身后,面色从容,言语平和:“这是本朝士子唐寅以女子口吻写于情郎离别相思之情。长公主博闻,实属难得。”

不等苏倾继续作妖,谢澍转向班淑。

班淑视线绕过谢澍衣袍,瞄了眼苏倾。

苏倾不甘心地撇撇嘴,忿然坐下。

“班姑娘?”

听见先生催促,班淑立即起身回道:“先生。”

顿了下,“学生最近在研读宋词,略有感悟,恳请先生指点。”

谢澍略略点头。

“徽音有永坤宁殿,内助无劳德寿宫。未问夭桃与秾李,先须歌咏二南功。”

听完谢澍眉心一动。

此诗乃赞南宋韦太后妇德修养卓越品质所作。诗词中蕴含着对宫廷生活和皇后地位的向往。

如今太子立妃之事甚嚣尘上,各大势力蠢蠢欲动。班氏作为历朝历代拥有最多皇后头衔的世家,他们早视太子妃位为囊中之物。

班淑的话即可佐证。

作为东宫属臣,谢澍不好发表任何意见,言他道:“周必大乃南宋名臣不惧权贵,诤言直表,是吾等之表率。班姑娘有此之志,武安侯班氏之幸。”

话音刚落,原是一排的温宥正弯腰准备起身,班淑身后的杨妙仪突然冒起,抢白道:“先生,听听我的。

新人迎来旧人弃,掌上莲花眼中刺。”

什么?!说她老?他们杨氏想要将班氏取而代之?

班淑与杨妙仪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火星四溅。

哦豁!杠上了。

苏沅原以为杨妙仪是个花瓶,没想也是个浓浓的绿茶杠精。

“你什么意思?”班淑切齿道。

“我什么意思?”杨妙仪柳眉弯弯,桃花形状的眼眸,看人时就是冷淡仍是带着三分浓情,勾唇哂笑,“以班姐姐的学识,怎不知道这是诗魔的《母别子》。我这是在忆母呢。”

贵妃这位美若天仙的堂妹母亲早亡,众所周知,算是能把话圆上。

可班淑不是个肯吃亏的,而且学识又在杨妙仪之上,随即淬她道:“世方求冶容,孰能知妇德。”

骂完她有容无德,霍然坐下。

好啊!好啊!这还没入宫就开始斗起来了。

可惜苏沅是一句没听懂,而听懂的人满头大汗。

尤其是那位坐在偏殿里的翰林院属官侍读黄远,原以为自己谋了攀龙附凤的好差事,现在却是如坐针毡。

摇头感叹,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谢澍摁了摁眉心,只知道朝堂波云诡谲,不知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

早知如此,就不让她们自由发言了。

谢澍挥手也让杨妙仪坐下,道:“十月胎恩重,三生报答轻。杨小姐孝心可嘉。”

下一位白云月起身先是一拜:“先生。”也不多言,直接念诗。

其中一句,五礼同归一中尔,何当中立而不倚。

算是缓和了现场剑拔弩张的气氛,谢澍眉心展开,终于笑了:“是时鸣教的吧?”

白云月福身回礼:“正是家兄。”

谢澍未做点评,中庸之道一切尽在不言中。

该懂的都懂,不懂的,也不知道之前她们在争什么,又何须多解释。

走过白云月,到了许婉婉面前。

黑黑憨憨,虽是穿着锦衣华服,掩不住扑面而来的乡村气息。

在这样的琼楼玉宇,皇族贵女前,却显现出无所畏惧的气度,昂首朗声道:“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才念了个开头就有窃笑声露出。

这首《悯农》出自幼学启蒙《千家诗》,是个三岁幼儿都会的诗。

谢澍惯常温和的脸,冷了下来,低声道:“学堂之上不可嬉笑。”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谢澍和煦问她:“何以想到这首诗?”

许婉婉挠挠头,想到父亲和她说的话,就一股脑吐了出来:“我时常与父亲跟随农民下地做活。发现即便是辛苦一年,他们依旧吃不饱,何况遇上灾年。

我问父亲这是为什么?

父亲说,人间辛苦是三农。可籴甚贵,伤民;甚贱,伤农。

我想世上难道没有两全的方法吗?”

说是少女黑红的脸庞上,乌黑的眼珠子炯炯有神,谢澍一愣。

此等的年纪此等的情怀,多少世家子弟犹不可及。

“好。”谢澍大赞一声,“说的好。民伤则离散,农伤则国贫。善为国者,应当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正说着,殿内西南角一阵风吹来少女清冷如月的声音。

“皇权之下,众生皆苦。”

苏沅未想她一句不假思索的话,引来众人目光,尤其是谢澍的。

温煦淡然的眼眸里是不可思议的震惊。

白时鸣与他虽为国子监同窗,却是政见相左。白时鸣奉行中庸之道,而他笃信兼爱非攻。

皇权之下,众生皆苦,唯有兼而爱天下之人,不分贫富贵贱。

谢澍掠过萧景微大步朝苏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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