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起这些事情。

张墨现在给人的感觉不像是一个统治着这座超过十多万人口的废土聚集地的最高领导者，反而只是一个似乎对于这个世界已经感觉到了厌倦的隐世之人。

二者现在唯一的区别——他现在依然还是这座城市的最高领导者，也是这座城市最高权力的掌控者。

“好吧，这些事情告诉你们倒也无妨。”

就算是隔着头盔，他也能“感觉”到眼前这些外星人那对其完全不理解的目光扫了过来，再次长叹了一口气，他几步走到了办公桌后面的落地玻璃幕墙面前，他看着窗户外面的城市再次开口情感复杂的说道：“我想你们的文明应该过的要比这里的大多数人好很多，所以若是你们具备和我们一样的社会道德理念的话，那么我也相信你们对这座城市如今大部分人的生活环境持以对应的情感反应——但是问题就出现在了这里，对于我来说这座城市里面大多数人的生活环境，是他们自找的结果。”

相当更加意外的发言，可看张墨的样子他不像是在开玩笑，是认真的。

“十多年前，我刚刚来到这座城市的时候……”

带着回忆的口吻，张墨再次开始了自己过往历史的诉说：“……我前面也给你们说过了，我之所以没有跟着希望之舟一起前往宇宙你们可以认为是我良心发现也好，宁做鸡头不做凤尾之类的也罢，反正我不会否认这些放在我身上的标签或者控诉——可有一点我是坚决会为我辩说的，那就是十多年前我带着机械化卫队来到这座城市的时候，我取代了这座城市的塔主首先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废除了这座城市曾经那放置在每一个人身上的高压管控，还有那种土皇帝一样的独裁统治。”

“我不但给予了这座城市大部分人和战前时代那样的平等生活，也给予了这座城市所有普通人可以自由选择生活方式的权利，我制定了详细的规章制度来衡量划分城市内各种协会和组织与平民之间的各种矛盾冲突，我也为这座城市很多生活不下去的普通人给予了力所能及的帮助，为此，我那段时间可以说是得罪了不少人……”

“……但是结果又是什么样子呢？”

他再次转身看向了身后等待着自己继续描述的王海等人，露出了一丝苦笑：“我知道你们来之前肯定是听赤潮小队的那个贾队长说过这座城市的一些事情，但我现在还是想说这座城市里的大部分人根本不值得当初我的那些所作所为，而那段时间我又想通了另一件我七百多年前一直都没有想明白的事情。”

“那就是——我已经累了。”

谈到这里，他用手指点了点那华贵办公桌的桌面，换上了一副自然的态度：“我已经很累了，我曾经作为凯蓝国人为了国家奉献了我所能给予的一切忠诚，我忠于我的国家和我的人民，而核战争爆发到结束之后，我依然是作为一名军人我将我的忠诚奉献给了战后的联合政府，无论对错无论立场我很长一段时间一直都站在维持这个政府的最前线，最终七百多年之后我再次以一个人的身份将我的本性献给了当今这个时代一群素不相识的人民。”

“他们不知道什么凯蓝国，也不知道什么七百多年前的家国信念，更不知道我曾经是如何成为了一名手握无数血债的侩子手——但是他们的贪婪和人性的丑恶让我从未如此感到过名为窒息的劳累，我是一名凯蓝国人，我是一名高级军官，我是一名侩子手，我还是一名人……”

“我已经受够这一切了，我已经累了，我也已经给这个世界奉献了太多了。”

“我终于明白了我到底需要什么……”

他再次拿起了一根新的雪茄，将其点燃后坐在了办公桌的座椅上，摆出了一副悠然自然的享受之姿：“现在是时候这个世界为我支付我曾经所给予的劳动报酬了，我现在不是凯蓝国人，不是一名高级军官，不是一位维持联合政府的侩子手，也不再是一名人——我现在，只是我自己。”

“我会屠灭所有阻碍我在这个已经没有未来的世界之中过完未来这几十年享受时光的人生之敌，而你们的出现让我无疑可以更加轻松的完成这个计划，而不是需要继续等候赤潮小队的贾队长为我从那个地下仓库之中带来一些我需要的资源，所以，你们这边是怎么说？”

“……”

王海则依然是持以了沉默面对张墨的这些话语，他没有想到过自己会从眼前这个男人口中听到这样的话语，且对方说明的时候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犹豫或者思考的表现，从而证明了对方已经十分深刻的相信了这套说辞给自己带来的所有行动理由的正当性。

他。

不但是这样说服了自己，也一定会这样去赐予行动。

“好吧。”

但这份沉默只有一秒钟不到的时间，王海点了点头，拥有这一次对话全权负责权的他无需向上层领导持续汇报便可以做出任何规章制度范围之中的一切选择，他同样是要平静的开口说道：“如果这就是你对这一次交易的唯一要求，那么我可以允许这次的交易完成，张墨先生，你还有一次反悔的机会。”

“反悔？”

张墨听闻后反倒是轻笑了一声，手里的雪茄晃了晃，缭绕的烟雾在他面前划出了一道扭曲的烟痕：“人生在世，无非就是在于一个不断的选择，成长，总结——我已经走到了我自己人生的尽头，而我不像是你们，我现在已经没有了新的选择。”

“那么，交易成立。”

王海再次点头，抬手打开了一面全息投影帷幕，展现的便是刚刚记录的所有信息内容，又抬手一晃将其关闭：“叶虎，这件事情你来做。”

“是。”

被叫到名字的星界军士兵走出队伍，一边发声一边快步走到了张墨的办公桌面前，在对方的注视下抬手拿起了桌上的纸质文件低头看去，但在对方看不见的领域中头盔上的扫描设备只是扫了一番手里的这叠文件夹，名为叶虎的星界军士兵就已经完全知晓了其中的所有内容。

紧接着。

他放下了手里的文件夹，就站在张墨的办公桌对面抬起了左手臂，王海很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幕坐在桌子上故作轻松的张墨浑身肌肉有了一丝转瞬即逝的紧绷。

“启用单兵级跨叙事层信息抹除打击装置。”

叶虎只是在左手臂上的个人终端上虚空操作了一番，张墨则根本看不见他到底做了什么，也听不懂他到底说了什么。

那是他用尽此生一切智慧也无法理解的至高存在。

不多。

单兵级的功率无法维持什么特别夸张的层级跨越，运作时间极其短暂且抗反叙事干扰能力更是几乎没有，其极限范围能做到的仅仅比当前叙事层高一层这种对比那些战舰上搭载的同类产品而言，简直就是小儿科水平的表现程度。

但是。

比起造成巨大破坏的物理性质打击能力，这种对现实世界几乎不会造成任何影响的超形而上学抹除打击能力无疑是更加经济和轻松的选择。

单兵用最低限度级别——

——【高阶·大叙事无限阶梯统一率】多重非统合性连续绝对超形现实信息论删除打击！

无时间流逝单位下。

连同所有连带人物，总计324个打击目标。

寂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