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森当然清楚对方在说的是什么东西。

这种情况下侯敏能对自己说些什么，不需要多么高端的知识素养层次，任何一个稍微有点理解能力的人都可以马上明白过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生物改造？还是生理剔除？又或者是……”

作为女娲补天计划的主要撰写人，汪森很清楚这个计划里面在当时到底撰写了多少子计划，这些子计划就是专门针对性的用来解决整个女娲补天计划大局之中，可能会遭遇的各种关于人类本身的种种问题。

换句话来说。

现在侯敏所面对的问题，当初才开始制定女娲补天计划大纲的时候，国家高层的相关人员团队就已经充分的，进行了全面性考虑并且给予了数个不同的解决方案。

所有你能想到的各种问题，他们都已经想到过了。

所有你没有想到的问题，他们也都已经想到并给了解决方案——从普通到极端应有尽有。

“进化。”

但汪森没有想到侯敏面色十分认真的，开口说出了这两个字。

这两个看似简简单单的文字所蕴含的一切内容，在汪森制定的女娲补天计划书中并不存在对应的位置，准确来说是并不存在一个围绕它而建立的详细计划，因为当时他并没有将任何先进的生物工程技术传授出来，以及也真的没有人往这个角度上去思考过。

进化这两个字对于现在的人类来说，那也是一个相当没有实际感觉以及非常遥远的东西，对于普通人的认知范畴它是随随便便都是需要动辄百万年为单位的一个漫长工程。

“永久性的人造的自我生态循环之所以难以制造出来，其中最大的根源就是在于人类本身的脆弱性和低适应性，不去谈论无垠宇宙空间，单纯就是如今的地球上也依然是存在着很多人类无法正常生存的环境区域，人类想要在这里活动只能使用各种复杂的防护措施来保护自己。”

侯敏似乎是知道汪森内心的想法，不等对方开口他再次一本正经的认真说道：“但这段时间来我一直都在思考，准确来说这份想法的灵感来自于那几天关于脑量子波实验的疯狂经历，那些疯狂的血腥场面反而让我明白了一些曾经的自己不曾去试图思考的问题——那就是我们人类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我们本身是否过于落后了？”

说到这里，侯敏抬手关掉了两人面前的全息投影。

他大步流星的来到了实验室外面的长廊中，汪森和侯敏两人就这样站在长廊的窗户边看着窗户外面的景象，他再次开口道：“我越是消化理解你给我的那些生物领域的技术知识，我就越是明白了一个道理：”

“那就是，人类对于自然界来说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一个天大的奇迹，是人类文明难得可贵的好运气——但奇迹总有一天会消耗殆尽的。”

“自从最初的人类诞生之初到现在为止，人类已经数百万年的时间内没有发生过任何大规模的改变了，我们的生理结构和习惯仿佛是被停滞了一样，这份脆弱性导致我们就算是生活在地球这种环境之中，也总是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受到限制，更不要说踏上宇宙了……”

“咳咳。”

汪森突然开口打断了侯敏的长篇感慨，开口问道：“……侯院长，你到底是想要说什么？”

“我的意思很简单。”

侯敏扭头看向了汪森，他这一次面色极其的认真，认真到了汪森仿佛是第一次认识到眼前这个年迈老人一样。

不知为何。

汪森突然有一种，当初脑量子波实验的日子，确实是影响到了眼前这个生物学教授的念头。

那种疯狂的血腥经历，切实的影响到了他……

而侯敏直直的盯着汪森，他一字一顿的开口，用着清淡的语气继续说道：“我的建议是，通过赛博改造技术和生物基因改造技术，对国内所有人口进行大规模生理改造，剔除所有可以被剔除的生理器官最大限度降低人类新陈代谢造成的生物污染，通过人造基因序列赐予人类类似光合作用一样的能力直接从外界吸收能源从而完成自身生理运作，在大脑内植入脑量子波虚拟现实接收器，配合特殊打造的虚拟现实【第二世界】项目，从而将大部分人口的活动区域置换在虚拟现实之中……”

“不可能！”

不等侯敏把话说完，汪森直接就开口大声打断了对方后续的言论。

“你刚刚越界了，侯院长。”

这还是他第一次表现出这样的态度。

“……人类需要进化，而我需要你的支持来说服上层执行这个全新的计划内容，汪院士。”

侯敏则像是早就知道了对方会这样说一样，他依然是试图说服汪森支持自己的这个想法：“我们现在没有时间去制造出长久性生物圈，但我作为科学院的院长，我必须要为全国万万亿人民的未来做一切考量和准备，无论使用任何的手段，非常时期必然得采取非常的措施……并且这对于人类来说是一件好事。”

“好事？”

汪森深吸了一口气，他重新看着眼前的老人，思索了数秒钟才开口：“确实，按照你的想法，这对于人类来说确实是一件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情……”

“但是！”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再次说道：“我来告诉你这么做了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按照人类的逻辑思维来进行推算的结果，大规模进行生物器官改造和赛博改造技术的推行，这就意味着人类与人类之间最后的一道平衡线被完全打破，确实按照你的说法所有人都会得到改造怎么看都应该是公平的——可未来又要怎么解决？”

“这些技术一旦大规模民用化处理，你猜猜多久它们后续的各种商业化产品就会出现在普罗大众面前？生物阶级又需要多久就会出现？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强行禁止基因编辑技术扩散吗？这些科技一旦商业化或者扩散化，它们只会给我们的未来埋下一个难以预料的巨大地雷。”

“至于赛博改造技术……”

谈到这里，汪森则语气一顿，换了一口气说道：“我对赛博义肢改造没有什么看法，这项技术合理利用之后确实是利国利民的，但我对于你直接在人类的大脑中安装外置物的想法持以绝对的反对。”

“今天有人敢在其他人的大脑里面塞信号接收器，我相信明天很快就会有人试图在其他人脑子里面塞心灵控制器——这个口子一开那么后续的东西来的速度远比你想的更快，谁可以为这种事情做担保？思想是人类社会存在中最终的底线，是绝对不允许任何人试图窥探或者控制的地方，这对于我来说是绝对的红线也是绝对的底线！”

“这件事情没有的谈，换个办法吧。”

汪森是真心真意这样说的，甭管他这样说里面到底有多少个人利益思想干预，至少他能为所有人这样说话。

这也是为何他一直都在尽快想要完成脑量子加密技术的落地，人类目前的思想开源对于人类来说远远要比任何人想象的更加严峻，就算是女娲属于可控范围之中但汪森还是希望人类能真正的将自己的思想隐私自由的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虽然人类不能掌握绝对的自由，但汪森认为每一个人也都有着掌握部分自由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