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已经渐渐有些冷了。

书房里，谢安行正低眸看着折子。

春桃在离他不远的绣墩上坐着，手里捧着一碗牛乳。

她小口喝着，眼神无意间瞥向那靠着南窗下端正坐着的大人。

他微垂着眼睫，只是静静的坐在那儿，却莫名有种压覆感。

衣服的缎面柔滑，一点日光透过窗前的树枝透进来，温和的落在他身上，像是一幅水墨画。

她多看了两眼，有些移不开眼了。

不得不说，大人皮相是好的。

春桃低头又喝了口牛乳，忽的她有种梦里的感觉，抬眼怔怔的望着他。

……若无意外，她本该是和夫君还有豆宝，在那处小山村里，平平静静的过完一生。

而不是，到了这处深宅大院里，给一个比她大了许多岁，脾气还有点不好的高官做妾。

肚子里更是已经怀了他的子嗣。

许是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久了，那人抬起清冷的眸子，淡淡望了她一眼。

她朝他露出个笑脸，乖巧极了。

谢安行放下手里的折子，眼神示意她过来。

春桃只好把碗里剩下的一点牛乳喝了。

他将她抱在膝上，拿过帕子给她擦嘴边那一点白色的牛乳，微弯了弯唇：“小桃儿多喝些牛乳，将来给我生个牛犊也未尝不可。”

她一怔，有些气声道：“宝宝是牛犊那大人是什么？老黄牛么？”

手上的动作顿住，他低眸瞥着她，脸青了些：“在肚里便护着……慈母多败儿。”

他后面几个字咬得重了些。

春桃没好气道：“明明是大人先胡说的。”

到底顾忌怕他生气，春桃话锋一转，攀着他的肩，柔柔问他：“冬猎好玩么？我能见到陛下么？”

谢安行凉凉看她，低垂了眼，眸光沉沉，“好玩也与你不相干。”

她有些气闷，一下蔫耷耷的，收回了手，靠在他怀里：“那干嘛要带我？就为了吹冷风么？”

柔弱又委屈极了的模样。

心肠软了些，太傅低头吻她：“等孩子生下来了，到时我带着小桃儿出府逛逛。”

大人对她温柔的时候，春桃总也不好拂他的面吧？

温顺的在他怀里蹭了蹭，乖软道：“其实也不用了，大人公务繁忙，等孩子生下来了，大人能许我自己出门玩就好。”

他似笑非笑：“嫌我在你身旁给你丢人了？”

刚才她那一句“老黄牛”，谢安行可是记着仇的。

她之前没失忆时便是如此，喜欢那个李成，无非是图他年轻罢了。

春桃心中一紧，白软纤细的手在他胸口摩挲着，眼神似是嗔怪，“我只是觉得大人公务繁忙，日理万机，不应该陪我一个妾室消遣时光。”

他弯唇：“纳妾不就是为了消磨时光么？”

瓷白的小脸倏的多了抹淡淡的潮红，她分明听得出，他说“消磨”二字时，声音都多了几分暗哑。

用那般缱绻的语调来说……

春桃只觉他不正经！

谢安行低头亲她，“夫人可有几日没陪着本官……消磨时光了。”

他明晃晃是故意的又提起夫人这个称呼。

仿佛两人的关系重新停留在了当初她还是“有夫之妇”时，为了救她那夫君，只得被迫委身了一个不认识，仅仅一面之缘的高官。

他还让自己当着他的面脱衣服……

春桃立时横眉竖眼，凶巴巴的瞪他：“大人老是这般，是怕我忘了他么？”

现在的春桃早已经知道，她原本就是大人的通房，可那次他还故意折辱她，害得她栖栖遑遑了好些天。

谢安行这回倒是出奇大度：“记得便记得罢了，左右他的确做过你的夫君。”

一边说着，他的手徐徐……

她咬了咬唇，哀怨的眸子瞪他。

男人低头吻她，“一会儿可要辛苦夫人了。”

自从她怀了身子后，谢安行也怜惜着她，因此要她的时候便少了许多。

欲念起了，这回他也不愿委屈了自己。

书房里，低低的传了些细碎的喘息声，半个时辰后才恢复平静。

他抱着怀里已经不着寸缕的小妇人，这会儿才担忧起怕她着凉，便把自己的外袍裹在她身上。

春桃被他拥在怀里，细细喘息着。

鬓边的发丝已经湿透了，莹白的小脸多了团不正常的红晕。

谢安行轻柔拍了拍她的背，低垂着眼瞧她：“怎的这般没用？倒不及我这个老人家。”

就知道他是故意报复她的。

春桃却没什么力气了，憋着气索性不理会。

……

身子洗干净了，春桃窝进被子里，睡沉过去。

此刻还未到中午，谢安行坐在床边，低眸静静看着她。

眉眼清冷的太傅，唇角若有若无的噙着几丝宠意的笑。

床榻上的春桃睡得恬静，谢安行爱怜的看着她。

心里说不出的满足。

谢家人口多，他也见过好几个刚出生不久的小辈了，看旁人的孩子，心境自然无波无澜。

但想到，她和他也会有个孩子时，心头便有些躁动。

面上沉默的看了她良久，方才起身。

很快就到了冬猎的日子。

春桃一大早就被大人从被窝里挖出来。

她现在有了身子，很容易犯困。

迷迷瞪瞪的换好了衣服，吃过了早膳，便上了马车。

谢安行这会儿体贴了，温润道：“一会儿小桃儿可以在帐篷里好好休息。”

她刚才被冷风一吹，哪还有什么困意，眼眸乌润润的望他，好奇问道：“那大人呢？”

他捉她的手，把玩般的捏了捏：“我去给小桃儿猎一只白狐，到时候给小桃儿做一领白狐裘，如何？”

春桃眼睛一亮，喜滋滋又问：“大人还会弓马么？这不是武将才会的吗？”

太傅提起了唇，“做文官难道就只知读书么？小桃儿未免太看轻我了。”

眼神不自觉往下瞟，好似突然明白……

他为什么每次都能那么久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