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垂泪鹰见愁

船家一愣，仿佛没有听到问话，眼睛飘向远方，过了好一会儿，才悠悠说道，“好多年没听过这个名字了。我年轻的时候还去过，传说那里曾打过仗，贼惨烈的。现在知道这名字的人没几个了，老哥不像本地人，你是如何知道这鹰见愁的呀？”船家疑惑地问道。

老人似乎并不想让人知道他的故事，于是也强装淡定地说道：“我也是听说，想过来看看。”

船家把三人送到离鹰见愁最近的地方，“你们从这里上去，大概两公里左右就到了。”他们又约好什么时间来接就各自离去了。

说是两公里，但走得极为艰辛。确实没有路，杨光在前面用脚踩出一条痕迹，老人走在中间，徐芊芊走最后，时不时扶一下老人。每走十分钟左右就需要停下来歇息一下，因为老人的腿不能持续用力，更别说是在这荆棘密布的丛林里。两公里的山里，大约走了两个小时。终于老人让他俩停了下来，说到了。只见老人看着这里的一切都那么激动，眼泪不住地流，双手也颤抖起来。他颤巍巍地走到一棵大松树下，那里杂草丛生，老人扒开那些杂草，里面露出了那块大石头，上面的刀痕有些凌乱和模糊，但老人却宝似的摩挲过不停，嘴里不停喃喃着，“老伙计，我来看你们了。”

杨光知道这一定就是他埋葬战友的地方，他去找来一块石头，又找了一些干草垫上，搬过来让老人坐下。老人从口袋里掏出一瓶酒，拧开，轻轻地洒在地上，又点上一根烟，放在那刻着名字的地方，“老班长，你最喜欢抽烟了，可那时条件差，没有烟，你就用干树叶子裹着抽。”他又接过徐芊芊递过去的口袋，从里面拿出一个苹果，放在石头上，“大刘，你说最想吃的是苹果，味道又香又甜。”老人从口袋里取出一样一样的东西，一边摆放，一边轻轻地说着，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却说得津津有味。老人的眼睛里泛着光，似乎在向那些老哥哥汇报自己的思想。

看到这里，徐芊芊和杨光也忍不住落下泪来，两人急忙走到一边，怕惊扰了老人。

杨光是警察，他从小就崇拜为国流血牺牲的革命军人，知道了老人和他战友的故事，今天又亲自来到了那片曾经被战火烧焦的土地，站在那群长眠于此的先辈，他心里似乎萌生了一个想法。

徐芊芊背靠着一棵大树，她可能也累了，细细密密的汗水从额角轻轻地渗了出来，并不汇聚在一起，如星星点点，更显光泽耀眼。而这鹰见愁也真是一块险地，就像几座大山中间垒起的巨大高台，三面环山，还都是绝壁，上不去，也下不来。想要攻上这鹰见愁只有正面进攻一个法子。

此刻的鹰见愁寂静无比，除了鸟儿鸣、虫儿嘘，就只有风儿吹过树叶儿留下的沙沙声了。但杨光却分明听见那炮声隆隆，枪声震天。

“爷爷，你怎么啦？”徐芊芊焦急地喊声把杨光的思绪从那炮火连天的岁月里拉了回来，他看到徐芊芊扶着老人，老人脸色苍白，神情痛苦不堪。杨光急忙跑过去，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徐芊芊也说不清楚，只说老人刚才在那个坟头上清理野草，突然倒下了。

清理野草并不费什么劲，老人家虽是大病初愈，但也绝不会被小小的野草打倒，难道草里有东西，一想到这里，他连忙撩起老人裤管，果然在右腿小腿上有一个新鲜印记，两个小洞，还在往外冒血，血已不再鲜红，变得黑了起来。

“这是被毒蛇咬了。”杨光学过野外生存，一看就知道了原因。

一听是毒蛇，徐芊芊慌了神，不知所措，哭了起来，拼命地摇着杨光的手，“怎么办？怎么办？”

最好的办法就是马上去医院注射血清，但现在显然来不及。徐芊芊听到“来不及”三个字差点晕了过去。老人却显得很镇定，对着孙女艰难地露出微笑，“芊芊，没事。可能是老班长在叫我了。我也活够了，也该去陪他们说说话了。”

“爷爷，我不许你去。”徐芊芊哭得满脸泪水，使劲抓着爷爷，此刻的她再也和淑女无缘，像是要走泼妇路线了。

杨光算是见识了徐芊芊，这大概就是亲人之间最真挚的情感流露，当年他父亲离开时自己应该也是如此，算了，还是告诉她吧，“别哭了，芊芊，我还有办法的。”

听说还有办法，徐芊芊破涕为笑，泪水在笑脸上格外俏皮，“有办法你不早说，害得本小姐痛哭一场。”老人到是冷静，看来他是真的将生死置之世外了，这就是不以物喜，不以已悲的超脱境界呀。

杨光也不多说什么，直接就将嘴对准伤口，一口一口地吸着那染毒的血液，每吸一口就吐在地上，然后再吸，直到血液慢慢地变得鲜红起来，他又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一根布条，在伤口上方两厘米处紧紧地系上，以防止血液加速流动。我们常在电视电影里看到有人被毒蛇咬伤后，救治的人吸了毒血后都会找些草叶嚼碎敷在伤口处。杨光就是上过一些野外生存课而已，并没有神农尝百草的本领，根本不认得哪种草能解毒。他让徐芊芊打电话求救，争取时间，希望他们赶到镇上时救护车就已经到了，同时他自己也向朱所长作了汇报，请朱所长联系镇卫生院的医生带上紧急救护的药品赶到，然后又给刚才的船家打去了电话，请他现在来接。几个电话打完，杨光背起老人就走，徐芊芊也不墨迹，将几个背包一并背上，跟在杨光后面一边走一边不停地打着电话。

经过刚才杨光的原始治疗，老人的精神状态已经好多了，也清醒多了，目光又清澈起来，他还不忘嘱咐杨光，“小伙子，谢谢你了。你放心，我死不了，那么多小鬼子都没能要了我的命，这么一条小小条蛇能奈我何？”

杨光知道虽然吸出了大半的蛇毒，但留在身体里的那些残留也会要了人的命，所以还是要尽快直到医院进行专业救治。他一路小跑，哪怕身上还背着一个人。到了河边，那老船家已经到了，他也下船来，和徐芊芊两人扶着老人从杨光的背上下来，三个人一起抬着上了船。知道老人被毒蛇咬伤，于是开足马力向着镇口码头驾去。

还没靠岸，就发现岸上已经停了好多车，有救护车，有警车，还有军车，好多人都在车外焦急地向船这边张望。看见船到了，几个医生护士快速跑到船边，支起担架，将老人扶上担架就抬走了，上了救护车。

徐芊芊也上了救护车走了。

“杨光，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