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地牢的曲尽欢心情大好，脸上难得有点笑意，曲云澜看着妹妹这样为亲手施罚而愉快的样子难免担忧，谨慎思考后渐渐站住了脚。

“尽欢……你过段时间还要继续处罚他们吗？”

“当然了，哥哥，十年的怨恨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过得去，如果不是惦念着回到你们身边，我可能早就死在他们手里了。”

言罢，曲尽欢眯起眼睛淡淡反问道，“哥哥是觉得我这样的处理方式对于一个王府小姐来说太过火了吗？”

“不是的尽欢！我只是……有些担心你。”

曲尽欢沉默地看了一会儿有些不知所措地摸着手腕站在原地的兄长。

她知道的，璟阳王府虽是将门出身，曲家人却向来是以温和谦逊而被人称赞，曲云澜是个温柔的人，所以片刻后曲尽欢小心地拉起了对方的手。

“哥哥，在那样吃人的环境里长大，我已经没办法做到心怀慈悲了。如果你对我失望了也没关系，但我希望你能明白，我是得像现在这样，才能保持自我意识活得下来的。”

曲云澜轻叹一声将曲尽欢揽入怀里安慰道，“怎么会呢，无论如何你都是我们曲家的女儿，是我们当年没有看护好你才让你遭受了这些不幸的。”

曲尽欢平静地接受着这个拥抱，她猜测如果现在在这里的是原本的“曲尽欢”应该会微笑着安抚哥哥的愧疚，而她显然不擅长说这些，所以也只能任由曲云澜抱着自己，良久之后才拍了拍他的手。

“哥哥，再帮我做一件事吧。”

“请帮我跟爹爹说，接下来这一个月替我回绝所有的拜贴和约请，然后给我请一些老师来，我需要开始学习能让我以后出门在外能不被人愚弄的知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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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是在一系列忙碌的梳洗打扮中度过的。

自从上一次曲尽欢说想开始学习后，璟阳王就迅速的安排好了各种教导诗书礼仪之类的西席先生，所以曲尽欢能整日悠闲地躺着的时光也就结束了。

小丫鬟正在小心地给曲尽欢梳头发，而曲尽欢盯着镜子里自己的脸，不由得陷入思考中。

这还是曲尽欢第一次正正经经地观察自己的脸，要知道落难的那五年多里她根本也没照过正经镜子，只能在打水时凑合从水的倒影里粗略地看上两眼。

不得不说，曲尽欢是承袭了璟阳王妃的美貌的，巴掌大的脸上有着小女儿的娇俏，一双杏眼看起来温顺又乖巧，如果是原本那个单纯的“曲尽欢”，这张脸大约是最能激起他人的爱护之心的。

可惜如今的曲尽欢并不纯善，所以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没什么表情的脸，本是乖顺的面相凭添了些冷艳，看起来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

被曲云澜派来服侍曲尽欢的小丫鬟名叫琉璃，她给曲尽欢梳洗完毕后正准备离开时，曲尽欢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摸了摸脖子，然后便开口叫住了琉璃。

“给我拿一条和裙子颜色相配的丝帕来，要尽量长一些的。”

“是，二小姐。”

琉璃毕恭毕敬地应了一声就去准备了，曲尽欢又看了看镜子里脖子上由于时常被铁链拴住而留下的一圈疤痕叹了口气。

这圈伤痕以后经常会被人有心提起，现在只能先用丝帕遮盖一下，之后再慢慢考虑更好的解决办法吧。

曲尽欢今天穿了一件黛色交领琵琶袖的罗裙，衣摆上绣着蝴蝶兰，头上只配合着发髻简单插了一支雕了梨花的玉簪。琉璃很快找来了一条藤色丝帕，可惜还有些不够长，曲尽欢只能把丝帕系在脖子上打了一个简单的结，姑且算是遮住了伤痕。

一切准备妥帖后曲尽欢来到了前院正厅，璟阳王正与一位嬷嬷在里面相谈甚欢，一见到曲尽欢的到来璟阳王便微笑着招呼她过去。

“欢欢你来了，这位是钱嬷嬷，之前在宫里就是教导妃子们礼仪的教习嬷嬷，今后就负责指导你的礼仪了。”

曲尽欢点了点头看向钱嬷嬷说道，“今后就麻烦钱嬷嬷了，请恕我现在暂时还不知道该如何给您行礼，所以就不在您面前献丑了。”

钱嬷嬷那带着审视的目光在曲尽欢身上扫过，点头应了一声算是接受了她没有行礼的理由。

因为今天并非正式上课，所以拜见完后钱嬷嬷就向璟阳王告退，所以曲尽欢也趁机离开了。

现在是暖春时节，曲尽欢觉得闲来无事就想在正式准备上课前上街去置办一些东西，曲云澜不知道从哪里听到她要出门，立刻放下了正在处理的公务要跟她同行。

看着兴致勃勃的兄长，曲尽欢对此无奈地扶额叹气，曲云澜却微笑着对她说，“只是我正好也有东西需要出去买而已。”

曲尽欢没有戳穿曲云澜那半真半假的话，两人坐上马车一起来到闹市街区，直到下了马车时曲尽欢忽然有点后悔和曲云澜一起出门了。

这个哥哥好像有点太显眼了。

曲尽欢这时才有些头疼地想起记忆里的曲云澜的确算得上是都城里有名的贵公子，虽任武职却面若冠玉又温文尔雅，而且兄妹二人皆是相貌出众之人，以至于两人一下马车就立刻收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瞩目，弄得曲尽欢不得不竖起团扇试图遮挡一些视线。

“以后不跟哥哥一起出门了。”

曲云澜哭笑不得地看着突然不悦的曲尽欢有点委屈地问，“为什么啊……”

“哥哥太引人注目了，我不喜欢被这么多人盯着，很容易惹上麻烦。”

曲尽欢毫不留情地说完便不再理会曲云澜的抗议，挽着这个拿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哥哥快步走进一间看起来还不错的首饰铺。

还好进店后的曲云澜倒是立刻换上了正经模样，迎上来的伙计一见两人的打扮就立刻恭敬地询问是否需要到内室慢慢挑选。

“带路吧，我妹妹不喜欢人多眼杂的地方。”

伙计引着二人走进内室，坐下来后曲尽欢才松了口气放下团扇，看了一眼仿佛在闪闪发光的曲云澜再次叹气。

“我恐怕是第一个因为哥哥长得俊而发愁的妹妹了。”

“……我可以算你是在夸我吗？”

伙计端着茶再次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位似乎是店掌柜的人，见到曲云澜后先是毕恭毕敬地行礼，注意到曲尽欢后又惊讶地问道，“听说王府的千金前一阵终于找回来了，难道就是这位？！”

曲尽欢颔首回应，没有跟着客套而是直接切入正题问道，“店里的丝帕质量如何？”

“小姐问对了，我们店有都城最好的货源，用的都是上好的冰蚕纱，绣娘也都请的是会苏绣的。”

曲尽欢点点头，让掌柜的拿来一些做好的丝帕来挑选。

曲云澜在一旁还不明白曲尽欢挑丝帕的目的，却看到她在挑选过后摘下了脖子上的丝帕露出了里面的疤痕。

“用我刚刚选定的几个颜色，每款做俩条可以遮挡住我脖子上的这些痕迹的丝帕，要轻便透气，长度做长一些方便我系住，不要在上面加太多无意义的绣花，只在丝帕两端填些点缀即可。”

掌柜的吃惊地看着那圈疤痕，直到曲云澜不满地清了清嗓子才恍惚回神，意识到刚刚盯着看的行为有些失礼了便立刻低下了头。

“好……好的小姐，我这就安排人给您选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