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华夏一直跟在卫君角身旁学习医术，不知何原因，这几日她有些心不在焉，也经常出错，这不，差点将药材的剂量弄错，卫君角在一旁轻轻拍拍她的肩，示意她，并未责备她，华夏回过思绪，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那日胡亥的突然到访扰乱了她的心绪，第二日有人又去府邸为她送去衣物。

“这里有卫殇在，他帮我即可，不需要都在这，你去找玉娘吧。”

“对不起，卫大哥，是我分了心。”华夏小心翼翼地低声道。

“无妨，玉娘近日血行於堵，这里麝香，可活血通经，有助入眠，你拿与她服用吧。”

一阵扑鼻而来地奇香扑面而来，似曾相识的味道。

“这香味我好像在哪闻到过？”

“切记这个不可过多服用，常人易加重阴虚火旺，如果有孕之人接触，易出现下红，久而久之便会滑胎小产。”

这麝香是名贵药材，卫君角不放过为她授业解惑的机会。

华夏霍然明白，这香味如此熟悉，那时在宫中，赵黎每每来见自己，身上就有一种奇香，之后赠送的东西也都是这股香味，甚至食盒中也有。那段时日自己一直落红不断，浑身乏力，以为当时自己太过焦虑才会这样，对这些并未上心，原来赵黎早就知道自己有孕，一直在谋害自己，就算自己没有喝下那杯酒，这个孩子也是留不住的。

她咬紧了牙关，似乎在竭力克制心里的起伏，死死抓着麝香的药包，指节凸显出愤怒的力度。

“夏儿，你怎么了？”

卫君角见她神色不对。

“哦，没事，我去送药。”

她的思绪有些乱。

“咿咿呀呀~”

婴童的声音将她思绪拉回，面前是玉娘抱着孩子站在面前，怀中的孩子咿咿呀呀，活泼好动，看到她的到来，咧着小嘴巴咯咯的笑着，梦中的那个孩童的面容又浮现脑海。她痴痴地看着玉娘的孩子，似是想到什么，将药交给玉娘，转身又来到前院。

卫君角一头雾水地看着她，不知这会的她是怎么了。

她踌躇了一会，弱声问道：“卫大哥，我的身子还有生育的可能吗？”

他脸上掠过一丝惊诧，顿了顿，笑着说：“你只是身子虚空，血不藏经，加上之前大悲大喜，才会易生病，往后好生调养，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卫大哥，你不用瞒着我，如今我也懂一点医术，我知道自己的身子。”

每个女子都有做母亲的权力，虽然知道以后不会再嫁人，自然也就不会有孩子，可当知道失去做母亲的资格时，她还是心痛万分，这辈子大概不会再有孩子了，身子也是大不如前，她在心里无声哽咽。

她的双肩微微发抖，心里的痛苦蔓延心间，这是老天对她的惩罚吧。卫君角无奈叹了一口气，揽着她的肩，感受她那些单薄的肩膀不停抽搐颤抖着，颈间晕开的湿润一下下烫到他的心里。

这一整日的她情绪低落，回府后望着月夜发呆，阿碧静静在一旁陪着，失去这个孩子她后悔万分，原来她这么在意这个孩子，她以为自己不爱他，也不会爱这个孩子，是她错了。梦中，那个孩童身影又出现，稚嫩的脸庞一遍遍唤着她母亲，她早已泪如雨下，一触即空，身影烟消云散。

她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眸底尽是未散去的不舍神情，用手撑着坐了起来，环顾四周，依然是黑夜。

卫君角知道她心里的痛苦，自那日她见了陛下，心绪再度被撩起，又得知自己可能再也无法生育，她的情绪一直低落，虽然人前无恙，可独处时候又偷偷落泪。趁着医馆采购之际，借机带她出来散散心。

他们走在集市的街头，人来人往，形形色色。

“夏儿，等医馆事情告一段落，你随我去卫国吧，虽比上咸阳繁华热闹，但也民风淳朴，气候宜人，适合你身子调养。”

华夏知道他一直为自己考虑，心里愧疚，说道：“卫大哥，这段时日谢谢你，总是事无巨细的为我考虑，是我不懂事。”

“我说过，你很好，无须和任何人道歉，”卫君角知道她的心思，温柔道：“其实不着急回，什么时候想走了，我们随时都可以离开。”

她面露愧色，选择沉默不语，只得无声点头。

她不愿离开咸阳，大概是因为陛下吧，卫君角内心苦笑。

“哇哇——”

一声婴儿的哭声打断二人思绪，循声寻去，一墙角的角落，一个瘦弱的女子，奄奄一息，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婴儿一直在啼哭，看着似乎比玉娘的孩子小一些。

华夏急忙上前查看情况，女子脸色苍白，眼中带着血丝，头发凌乱，散发出一股异味，嘴唇因长期干燥而裂出了口子，时不时的咳着血迹，怀中的孩子哭闹不停，小脸绯红。

“他有高热。”

卫君角看着孩子的脸色道。

“啊，那救救他吧。”华夏最看不得孩子的凄惨。

“夫人，我······快不行了，求你们救救这个孩子吧~”女子听到他们的声音，撑着气，凄楚地望着他们。

卫君角为其搭脉，眉头渐渐微皱，又看了看她地脸色和口唇，面露难看，对着华夏摇摇头。

女子似乎知道自己的情况，勉强透着一丝笑容，颤巍巍拉着华夏，哀求道：“夫人，我知道自己要死了，可我的孩子不能死，他还这么小，你们是好人，求······求你，救救他，长大当牛做马······报答你们。”

女子的声音断断续续，上气不接下气，若不是为了孩子怕是撑不到这个时候，孩子哭的更厉害，满脸涨红，似乎呼吸也有些窘迫。

“求求夫人，他还小，他不能死啊，不然我死不瞑目啊。”说着女子又咳出一大摊血渍，撑着病躯艰难匍匐跪下。

他们吓了一跳，上前拦着。

“好好，你起来，我们会救他，你不会有事，我们带你们回去。”华夏急忙安慰她。

听到她的应允，女子终于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艰难将孩子交于她怀中，缓缓闭上眼眸，笑容还在嘴角。

华夏怀中的孩子似乎感受母亲的离去，哭闹更凶，她只能哄弄着，安抚他的情绪，无奈地望着眼前地女子一点点逝去的温度，这几个月她见到了太多生老病死，天子脚下亦如此，何况其他地方呢，如今帝国民不聊生的惨状一点一点展现在眼前，她心中担忧不已，也为自己面对此种惨状的无助感到难过，他知道自己的子民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