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由于华夏睡着时不慎压着伤口，缠绕的巾帕渗出血渍，卫君角得知早早来为她更换巾帕，手腕的伤口还在渗出血渍，卫君角微微蹙眉，小心将她纤细的手腕捧在手心中，仔细的缠绕新巾帕。

“卫大哥，又麻烦你了。”

华夏实属有些不好意思。

卫君角微微一笑：“无妨。”

“咳~”

循声看去，胡亥不知何时站在殿外，正缓步而来。

卫君角放下她的手臂，起身行了礼。

胡亥低头看着崭新的伤口巾帕，又瞅了一眼卫君角，低声道：“卫爱卿退下吧。”

卫君角颔首，临走之时不忘交代一句：“陛下要小心，她的伤口虽不深，如不注意，在碰触到会发炎溃烂。”

“朕自是知道。”

卫君角余光看着她的方向，退出了大殿。

胡亥这才小心翼翼地捧起她地伤口，仔细地端详，像捧在手心地宝贝一样，不舍放下。

“他也是这样捧着你吗？”

胡亥看着自己的动作，眼皮不抬地问着。

“？”

华夏没听懂他的意思，以为他是问如何处理伤口，便将方才换药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胡亥越听眉头拧的越紧。

“以后换药，朕来做。”

“陛下吃醋了？”她忍着笑意，脸凑近盯着他的眼睛。

胡亥避开她的目光，继续开口：“他解了你的媚毒，是如何解的？”

华夏被这突如其来地一问愣了一下。

“陛下认为是如何解的？”

面对她的反问，抬眸对视。他知道媚毒需男女交合，方才亲眼看见卫君角轻柔的样子，心生醋意，一直在心中的疑问又出现在脑海中。

“朕，不知。”

华夏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他怀疑自己，她有些失望。

“卫大哥将此事禀明陛下，还不足以打消陛下的疑心？”

胡亥不语。

“卫大哥是一个很好的人，我对他确实心存感恩，但是我们之间也只限于此，他用了古书上的方法救了我，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华夏认真的看着他。

胡亥心里升起一丝愧疚，他疑心胡思乱想，竟不相信她，或许是怕她不是真的在意他。许久，他将她揽入怀中。

“对不起，是朕自私，竟疑心你。”他的下颚抵着她的秀发喃喃自语：“朕知道，卫君角对你的情意，害怕你心悦他，对不起。”

“从今以后，和我有关系的只有陛下。”

说着她抬起双臂环住他的腰。

——

阿房夫人的灵柩被葬入地宫，子婴悲痛不已，守护了十几年的“人”就这样一点点消失在眼前，心中的信念崩塌，终日借酒消愁，大殿也不出。

这一日胡亥带着华夏前来看望他，大殿大门徐徐打开，殿内空荡荡，凌乱的酒具散落在地，斜阳落在殿内人的身上，身影被拉得很长，于前几日消瘦了许多，风拂过他得脸颊，那双眼睛浑浊不堪，透露出无助，面容更是憔悴和颓废，仿佛沉浸在无尽得混沌之中。

他潦草不堪的模样令华夏对他还是心有余悸，不由自主的躲在胡亥的身后，胡亥握住她的手无声的安抚她。

“皇叔，母妃在天有灵定不愿看你这样。”

胡亥走至面前，俯视着他。

子婴无奈得笑出一点声音，继续喝着酒。

胡亥趁机夺下酒樽。

“还给我！”

子婴像疯了一样，踉跄扑向胡亥，欲夺回，华夏见状后撤了几步，才躲过他的冲撞。

“皇叔！”

胡亥眉头紧皱怒吼一声。

“陛下，你不愿救你母妃，也不愿让我守着她，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他哑着嗓子哽咽，苦涩在口腔中蔓延。

“皇叔至情至性，曾经也是一心利民之人，母妃想看到的是皇叔成为肱骨之臣，为朕分忧，若这样萧条颓废下去，她岂能安心。”

子婴缓缓抬眸，眼眶泛红。

“皇叔。”

一个温柔地声音在耳边响起，华夏站在一侧，扶住微微颤抖的他。

“皇叔这十几年间并未伤害一个女子，其实是知道此术不真，生前无法相守，只愿死后能守护，信念没了，皇叔万念俱灰，如此专情之人，阿房夫人在天上一定会看到。”

华夏的一席话激出他的眼泪。

“如今时局不稳，陛下权轻旁落，身边可用之人少之又少，皇叔如果能成为陛下的左膀右臂，岂不是也是对阿房夫人的另一种守护呢？那是阿房夫人最爱的孩子啊。”

她的声音如同春风吹拂过的柳枝，柔美而又不失力量，抨击着那颗脆弱无助的内心。

子婴看了看胡亥先是笑了，而后笑着笑着就哭了，泪水决堤，从未哭的如此凄惨，情绪崩塌释放，清楚的声音传进胡亥和华夏的耳中，他们任由子婴发泄。

离开大殿时已是夜幕降临，子婴听从了他们的建议，重拾身段，面对生活。

四季更迭，又是一年夏季，夜晚的风温热，子婴的改变令他们没有一点酷热的感觉，不约而同相互对笑，漫步在偌大的阿房宫。

“夏儿，其实皇叔比朕更适合做这个皇帝，如果他是父皇的孩子，我想父皇也会传位于他，皇叔与扶苏都比朕强上百倍。”

胡亥苦嘲。

华夏的心里难过，她第一次听到他对自己的否定。

是，胡亥的确不是个好皇帝，也不会做皇帝，可事已至此，都已无法回头。

“夏儿，朕有时害怕，不做皇帝时更护不了你周全。”

看着那双无助的深眸，她的心也随着起波澜。

“我既回来，无论这天下如何变幻莫测，夏儿都会陪在陛下身边，共赴后生。”

“从前之事，朕错太多，一意孤行，伤害你太多，你不怪朕吗？”

华夏垂眸，不知如何作答。

亦不知何时，华夏越发感觉自己对他的恨意不似以往，她内心希望他能成为一个勤政爱民的帝王，想起卫君角的占卜术，联想到大秦或许真的命不久矣，她想自私一回，默默陪伴在侧。

见她久久不语，胡亥似乎明白她的心里多少还是会怨他，但是她还愿意接受自己这就够了，不敢奢求太多。

月色中两人沉默须臾，谁都不再开口，默默看着天上皎洁的月亮，享受片刻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