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醒来之时，自己是一条白鳞小蛇，每日里无忧无虑，在树林草丛中游走、捕食。

后误入猎人陷阱，难逃成为桌上菜肴之时，有一牧童将其买下，治疗伤势，精心照看，待康复后于山野中放生。

又过得数百年，终机缘到来，开了灵智，自此吞吐日月精华，勤修不辍，化形为人。

因念及当年救命之恩，便下得山来，寻那牧童转世身，结姻缘、传血脉，看孩儿长大成人，看夫郎白发苍苍，平平安安过得一生。

还未曾感怀留恋，又见自身仍是一条白鳞小蛇，生长于西湖，每日里追捕鱼、虾，戏弄蟹、龟，好不快活。

虽与一老龟有些恩怨摩擦，但也不是深仇大恨，偶尔还会互帮互助，挣脱那渔人罗网。

可有一日，一小儿在岸边呕吐，三颗元宵入水，白蛇游动起来颇为迅捷，吞了两粒，老龟手脚不便，只得其一。

却没想这元宵乃是仙丹妙药，一粒便能抵上五百年勤修苦练。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神仙凡人、妖魔鬼怪俱不得脱，老龟、白蛇自此结下不解深仇。

那小儿长大后娶了为报恩的白蛇；老龟则入了佛门，一来觉人妖有别，长久相处对恩人有损，二来与白蛇有仇，欲了结因果。

一番争斗，洪水滔天酿成大祸，双双被天庭下旨羁押。

最后一梦，不再为白鳞小蛇，而是真武座下龟蛇二将之一。

率天兵天将斩妖除魔，平定四方，后入血海与那修罗、罗刹征战不休，有一日被大军围困，厮杀的身边仅余一员天将，自己也是身受重伤，难以为继。

正自绝望无助之时，忽然转醒，发现自身伤势依旧，再回想那似真似幻的过往，无论牧童、小儿、天将都是许仙的模样，而比丘已然不见了踪影。

当时抬眼观瞧，见四周晦暗不明，黄泉路上鬼魂排成一条望不到尽头的长队，其中个个昏昏沉沉，亦步亦趋地默然前行。

两边鬼差时而鞭打，时而自那魂魄上扯下一片放入口中咀嚼品尝，待没了滋味后，又吐还在那本主身上。

于是顾不得伤势，挨个看那魂魄样貌，却遍寻不见，亮明身份后，鬼差却指着我说道：

“上仙，方才不是把那许仙魂魄给你了么，怎得还来讨要，莫非欺我地府无人！”

一声呼喝，便无数阴兵杀来，眼看又是一番血战，但我伤势沉重，又身在地府不敢造次，便以身合剑破开虚空，重返人间。

白娘子讲完了自身在地府的所历所闻，回想往事，随即长叹一声才无比纠结地说道：

“我不知那些经历究竟是真是假，也不知前来临安报恩还愿是否出自本心，小师叔，请为小妖指点迷津。”

说罢，跪地叩首。

“快快请起，我可受不得。”

谁敢轻受圣人记名弟子大礼，卢玄生一边说一边望向窗外，看看是否有雷霆酝酿，还顺手抓住了李英琼，万一有变也好跑路。

等了片刻，发觉并无异常，他才略带犹豫的说道：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你讲述的三次经历中都没有黎山老母存在，是真是假还不明白吗？”

卢玄生暗示的很明显了，圣人万界唯一，无论是阵法还是神通都不可能具现出来。

除非允许，不然哪怕是做梦，你都梦不到。

就像那些有真正师门传授的修行之人，可以指天发誓，却没有用圣人名义发誓的。

当然那些什么都不懂的除外，当然他们的下场一般也是凄惨无比。

圣人不沾因果，一切报应皆回归自身。

白娘子听卢玄生如此说，她也瞬间醒悟。

“恩师的身份……多谢小师叔指点，但观音菩萨……”

“切莫多言，那位可是号称有万千化身，修成了他心通的大菩萨，有些话只在心中想想倒是无妨，可说出来以后便自不同。”

小卢道长心说：坏菜，刚才就是做做样子，主要为了打扫下垃圾，大白还当真了，地藏王在阴曹隔着一个世界还好，观音可是哪都有。

他立刻打断了白蛇后面想说的话，随着对这个世界了解的深入，敬畏之心也慢慢增加了不少，不敢再小看任何一位魔道大能。

白娘子听闻其言后陷入沉思，过了良久，方才说道：

“即便那些经历是假，但所生执念为真，我若想渡过天劫，飞升上界，却不得不救那许仙。”

小青与白蛇相比，道行还是浅薄许多，此时只能干着急无任何办法，不由得把一直以来的想法说出：

“我去吃了那许老倌。”

“休要胡言，你那般行事，只能让我执念更盛，且死又如何，转世投胎之后照样继承因果，还是救他一命最为妥当，凡人不过几十年好活，有何难等。”

李英琼：(O_O？)

卢玄生还没来得及给她讲这些，所以小家伙在一边听的稀里糊涂。

不过身为一根筋的杀星，人家自然有主意，管什么执念，情债，一剑斩了便是。

想到此处，拽了拽小卢道长的袖子，用犀利的眼神把意思传达了过去。

小卢道长深感无语，这小祖宗就知道砍了，别管遇到什么事情，首先想到的办法一准儿是这个。

回了一个你给我老实待着的眼神，然后对白蛇说道：

“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办法，要不去问问黎山老母？或许有什么仙丹妙药讨些来。”

白娘子听后又添一份忧愁，旁人还不知道到她已经无法再回师门了。

“仙丹、仙草……”

口中小声念道，脑海里拼命回忆，过了良久，猛然瞪大双眼。

“我刚才怎么会记不起昆仑山玉虚宫有回魂草，瑶池有仙丹呢。”

“昆仑、瑶池……”

卢玄生喃喃自语。

这两个名字再结合白娘子的表现，让他有种身陷囹圄的感觉，仿佛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逼着他一步步前行。

天地如棋，有几人能脱，念及此处不由得苦笑摇头。

”大白，要知道神物自晦，那般所在也无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