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各凭本事吗？如此沉不住气，如何成大事？”司空染侧过头，见君少殇面部狰狞，嘴角的笑意早已压不住。

“司空染，你竟然阴我？”君少殇话音未落，再次出招，招招狠厉，杀气四溢。

逼得司空染不得不拔剑相迎，剑锋交错，铮然作响。

秋叶绕着二人的裙摆飞扬，空中落叶被剑刃一分为二，徐徐落下。

司空染足尖借力石凳，整个人腾空而起，翻身跃至君少殇身后，剑尖挫过他的肩头，剑刃离他脖颈仅有一指之距。

君少殇顿住，有些许震惊，“看来，京城的繁华并未让你懈怠，竟然长进不少。”

司空染收剑，“自然不敢懈怠，况且你送了我一份入京大礼，我作为先行者，总不能亏待你不是。”

司空染心中无比畅快，他与君少殇好歹做了几年针锋相对的兄弟，自然对他了如指掌。一想到执剑之人，竟然恶心血腥味，啧啧称奇。

君少殇很是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收剑入鞘，发出沉闷的摩擦声。

君少殇忽然听见有脚步声靠近，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司空染，肃着脸色匆忙交代：“另一波人是夏国的，至于他们效命于谁，暂时并不清楚。不过他们的领头人应该并不在公主府内，那波人暂且没什么动静，也极少出府，出府也并没有什么异常。这是几处他们常去的铺子，你若无事，可去查看一下。”

敲门声响起，君少殇飞身离去，离去时还恶狠狠瞪了司空染一眼。

司空染耸了耸肩，将剑收回剑鞘，高声呼唤：“进来。”

顾安穿着一身夜行衣推门而入，朝着墙头瞟了一眼，行至石桌旁坐下来，从怀中掏出一本厚厚的册子，拍在石桌上。

司空染拿起翻看了一下，很是满意，连连点头称赞顾安做的不错。

顾安一通抱怨：“跟着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为了这份东西，我已经几日没归家了。若早知道有这么多要抄，便不去了。而且还不敢点灯，只能借着月光抄，真是烦人。”

司空染合上册子，“行了，阿翁过几日便走了，你若想跟着阿翁，便去吧。”

顾安伸展了一下自己的身子，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去也没用，还是会被赶回来。算了，谁叫我命不好，跟着小公子就跟着小公子吧。”换了个姿势，又道，“小公子，事儿已经办成了，能不能给点儿赏钱？几日未归家，家中不太好交代。”

司空染无奈一笑，“去账房领吧，自己看着领，悠着点儿。”

他也没钱，他还等着阿翁走时，给他留下一些银钱，他好还了李君离那八十两。心中又一琢磨，不知道八十两黄金对于阿翁来说，多还是不多？

上次阿翁说他那些鱼挺值钱的，若是不够，便将鱼全卖了吧。

待顾安欢喜离去，他拿着册子进入书房。坐在书案上摊开册子，与自己寻来的几户官员家的入账册子，进行一一对比，心中已经有了考量。

……

司空御史难得正经弹劾一次，竟惹得满朝文武不敢吱声，有害怕到手脚发抖的，也有一脸坦然什么都不怕的。

李胥玄袍冕冠，慵懒之态，群臣早已习惯。

李胥指腹敲击着案面，看着面前这群或垂头或昂首或左盼右顾的大臣们，顿时觉得好笑，停下正敲击的手，扬起袖子换了个姿势。

“众位卿家今日便晚些再回公廨吧，孤派去清算的人已经在路上了。若众位卿家果真有趁着朝堂混乱多领米禄的，在清算之人回来前，主动交代，孤便从轻处罚。若有心存侥幸者，做了却不主动交代的，从重处罚！”李胥语调平淡，复又交代司空染，“司空染，既然是你弹劾的百官，便由你来记录。”

司空染拱手应下，李胥吩咐人抬来桌椅屏风，安置在朝堂一角，布好笔墨纸砚，自己则起身去到偏殿等候。

众位大臣起初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一人上前。

司空染坐在屏风后面清了清嗓子，吩咐身边候着的内侍：“还请公公每隔一炷香报一次时辰。”

过了一炷香时间，公公高呼一声，大臣中已经有人频频揩汗。

又过了一炷香，终于有人忍不住踏入屏风后面开始交代，司空染认真记录着。

有些大臣害怕别人听见，非得凑在司空染耳边悄声给他说，司空染强忍着记录。

怪不得他，毕竟众位大臣来自五湖四海，早膳吃什么的都有。虽然漱过口，但还是能闻到各种味道，葱姜茶蒜，让他好不难受。

……

司农卿王喆乃是一名年入古稀的老叟，长得一本正经，一指长的白须挂在下巴处，拄着拐杖摆出一副傲然姿态。

今日，听到司空染弹劾太署仓趁着朝堂动乱之际，胡乱发放夏季百官米禄，他便觉得荒唐。就凭一名黄口小儿之言，陛下竟然将他们扣在朝堂上，而且瞧这架势，约摸并无实证，只是想诈一诈他们而已。荒唐！真荒唐！

可陆陆续续进到屏风内的人，让他开始慌张了。太署仓的三名太仓令皆是自己的子侄，莫非他们真瞒着自己做了大逆不道之事？思及此处王喆傲然的姿态不再，眉间忧虑之色愈发严重。

直至午时，百官交代完，李胥才放他们离开。且给他们放了一日假，让他们回去自查，将多领的送回，单独扣下王喆。

御书房内，王喆拄着拐杖站在李胥面前，双腿打颤。李胥吩咐内侍搬来一把圆凳，内侍扶着王喆坐下，将司空染记录下来的册子，以及其子侄触犯岦国其他律法的证据，摆在他面前。

李胥见王喆翻看过后脸色越来越难看，缓缓道：“老大人已经年入古稀，为岦国兢兢业业几十载，孤感念老大人为岦国做出的贡献。只是老大人如今头眼昏花，已经约束不住子侄，老大人的子侄在京城中为非作歹者不少，欺男霸女者众多。老大人一把年纪，也该好好安享晚年了。”

王喆眼中霎时间失去光芒，一世英名，毁于子侄。他一辈子兢兢业业，直至前几年还常常各地奔走，查看粮食产量，亲自把控，还四处传授各种农耕技巧，几乎一辈子都献给了岦国。

之前有学生给他说过自己的子侄瞒着他为非作歹，他还不信，此刻悔之晚矣。